开口就勾住了众人的心神，歌声带着淡淡的忧伤，对往事的怀念，对爱人离去的无奈，让人唏嘘不已。
“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都随风，...”
那萧瑟秋风，满天落叶，孤独的背影，满天星辰下，无数个倩影环绕飞舞，曾经的巧笑，曾经的娇嗔，曾经的...一切，那里随风而去，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思念！
歌声悄然远去，留下满满的思念。
“哇！”
苗苗拼命拍手，满眼都是小星星，就是踏入粉丝行列！
丁园兴奋之极，就这一首歌，他对新专辑的信心就满血！
崔健则着急的把《天使的翅膀》塞到楚明秋手里，催促他赶快唱。
《天使的翅膀》带着点摇滚色彩，正是崔健的最爱。
.......
《天使的翅膀》刚唱完，方圆又赶紧把《寂寞沙洲冷》塞过来。
楚明秋为自己的专辑挑选了十首歌，这十首全是登榜的经典，除了这三首，还有摇滚风的《心太软》，中国风的《涛声依旧》《青花瓷》，治愈系情歌《花心》，武侠风的《刀剑如梦》，校园民谣风的《白衣飘飘的年代》，励志歌的《平凡之路》。
十首歌，首首都是经典，却包含了多个风格，把丁园崔健方圆都给听傻了，苗苗和楚诚志不懂音乐，就觉着好听。
还没来得及细说，左雁来叫他们吃饭，苗苗就看到楚明秋楚诚志招呼她一块去，丁园几人却依旧留在如意楼，她很是意外，可又不好问。
楚明秋看出她的疑惑，只是笑笑没有解释；倒是楚诚志解释了，丁园他们就住在东院，天天都可以过来吃饭，家里饭厅就这么大，压根容不下，而且这么多人，做饭也是一大麻烦，所以，非特别说明，他们都不来家吃饭。
其实，这里面还有个隐含因素，岳秀秀不喜欢，苗苗来吃饭，那是被看着楚家准媳妇，换个人，还真没打他的米。
饭桌上，倒没人问东问西，大家地默默的吃饭，常欣岚不时给她夹菜。
苗苗开始很是淑女，很是拘谨，楚诚志忍不住就乐，她有些恼羞成怒，悄无声的在桌底踢了楚诚志一脚。
小动作没瞒过旁边常欣岚的眼睛，常欣岚满眼都是笑，让她更加拘谨，倒底是新“媳妇”首次登门，不敢太放肆。
殊不知，正是这个动作，让楚家这些老人们开始接受她了，觉好她有资格成为楚家的媳妇。
没有瞒过的还有左雁，左雁神情自若，她很清楚，别看老人们对她嘘寒问暖，可要想进楚家，那有这么简单的。
楚诚志是进过局子坐过牢，可他依旧是楚家人，他父亲依旧是楚宽元，依旧是正部级干部，而他还是楚家长房长孙，以楚家深厚的背景，他要出头，压根没丝毫问题。
世家中人，不是乡下没教养的村妇，就算楚明书那样傲慢无礼的人，也不会给初次上门的准儿媳难堪。
吃过饭后，岳秀秀和常欣岚赵婶在岳秀秀的院子里歇凉，小家伙在膝边玩闹。
“妈，您看这姑娘行吗？”常欣岚小心翼翼的问道，她知道自己在家的地位，在这事上，话语权不多。
岳秀秀略为沉凝，才微微点头：“看小志的意思吧，这姑娘，呵，都啥时代了，咱们说话有用吗。”
“小志这孩子脾气倔，媳妇最好找个利害的，能管住他。”赵婶很自然的说道，一边还招呼着两个小家伙。
岳秀秀点点头：“这话对，从这点上，我看还行。”
常欣岚松口气，岳秀秀又说：“小志，我看就随他吧，倒是国荣这孩子，这假期在家都没几天，和珍儿都几年，该完婚了。”
国荣读研，明年才毕业，而且，楚明秋还在想让他出国镀金，至于他女友秦珍，楚家可以出钱，让她也一块出去。
俩人实际已经同居，不过，秦珍平时不住在楚家大院，而是住在单位分的筒子楼，只在周末才和国荣一块过来。
“国荣还念书呢，小秋说要他争取出国留学，”赵婶提醒道，随即叹口气：“这孩子们都大了。”
赵婶六五年从上海回来，转眼就要二十年了，当年的小孩们蜕去稚嫩，长出了短短的胡须，嗓音变得粗砺。
“谁说不是呢，”常欣岚依旧小心，有些发愁的说：“这他妈妈还不知道呢，这要去见夏燕，她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呢，这姑娘人不错，就是家世差点。”
岳秀秀微微皱眉，不悦之色，一闪而过。常欣岚出生书香门第，与楚明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她忘记了，岳秀秀同样出身贫寒。
“家世不好也没什么，进了咱们楚家就行。”岳秀秀不以为然。
赵婶心思灵动多了，都没抬头就知道常欣岚脑子又短路了。
“配得上咱们楚家的，这四九城就没几个，这姑娘是大学毕业，是老师，也算是书香门第了，算门当户对了。
再说咱们楚家，需要别人看门户吗！”
口气绝对霸气，楚家是曾经衰弱，可现在，随着楚明秋长大，楚宽元雄踞海里，下面的狗子国荣，那个不是前途无量，眼瞅着楚家就要重新辉煌起来。
老人们对楚家的信心是无穷的，这来自时间的认知。
孩子的婚事，始终是老人们最挂心的事，他们对生活已经没有更多的期待。
“定了吗？”
楚诚志嘿嘿笑了笑，却摇头说：“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苗苗吃过饭后，便被左雁拉到房间里说话闲聊，丁园他们也去找饭辙去了，此刻书房里就只有他们俩。
楚明秋无奈的摇头：“你小子，那个美子呢？你打算怎么办？”
楚诚志微怔，随即摇头苦笑：“这咸鱼干真是你的狗腿子。”
这事只能是咸鱼干告诉的，黑皮和豆包都不会。
“怎么？还拿起乔来了。”
楚诚志嘿嘿笑了笑，楚明秋摇头：“八字还没一撇，就敢往家里带？”
楚诚志叹口气：“今儿，她帮了我一个忙，我合计着请她吃饭，她却要上家来，我这话都说出去了，没办法，只能带她来了。”
楚明秋打量下他，楚诚志先是笑笑，随后叹口气。
“她们两个各样特点，苗苗要大气些，美子要矜持些。”
“那美子怎么样，你给她说过没有？”楚明秋微微皱眉，这楚诚志可别变舔狗。
“没有，不过，我的意思很明显，可她...”楚诚志有些为难，美子没有表示，平时吃饭看电影也来，只是更进一步则没有。
苗苗则象团火，大胆，热烈，一往无前，让他有点害怕。
楚明秋闻言忍不住皱眉，怎么那样熟悉。
“这么说，她是在钓着你？”楚明秋脸色阴沉下来，语气不悦。
楚诚志想了想，摇头说：“也不是，我请她看电影，她也来，还有吃饭啥的，她也来，可要明确关系，她就是不表态。”
楚明秋眉头拧成一团：“苗苗知道吗？她知道苗苗吗？”
楚诚志苦笑下：“我真不知道，她们这是大度呢，还是....，搞不懂，我们那会，喜欢个人，就是那一个，再没有其他人了。”
苗苗知道楚诚志对美子有好感，她却毫不在意，观察几天后，确定俩人还没确定关系，便立刻跑去找到美子，告诉她，自己喜欢楚诚志，要追求楚诚志。
美子给雷不知所措，虽然爽直，可也没见过这么直爽的，主动追男生的现象，现在还真不多，至少美子不是这样的人。
两人是同一个学校的老师，条件也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家世背景。
楚明秋大致明白了，略为思索后，说道：“你三十多了，可经历的女人少，在这方面，没啥经验；作为过来人，我说说我的看法。
这结婚呢，有三种，第一种是，你爱我，我爱你，双方相向奔赴，这自然是最理想的。
第二种是，娶一个爱你的；
第三种呢，是娶一个你爱的。
这三种婚姻模式，倒底那种好，我也不清楚，不过，第一种是最恒久的，第二种，是很轻松，因为娶个爱你的，愿意为你奉献一切，无论你遇上什么风雨，她都会与你一同承担。
第三种呢，就比较累，你的付出较多，愿意为她干很多事。”
楚诚志有点懵，想了半响，才信心不足的问：“那倒底是那种好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结婚嘛，就是过日子，爱情什么的，最后都会让位柴米油盐，不要去考虑什么家世学历，至于其他什么三转一提溜，多少条腿，这些就不用考虑了。”
楚明秋迟疑下，还是点道：“其实，男女交往中，最怕的就是钓着，面对示好，不答应不拒绝，就钓着对方，在我看来，这就是骑驴找马。
你要对苗苗不满意，就早点告诉她，长痛不如短痛，别耽误人家，这不好。”
楚诚志默默点头。
“如果，你喜欢美子，也告诉她，如果她答应，你们就明确关系，如果，她还是不愿明确态度，那就趁早断个干净。”
楚诚志有些困惑：“我觉着，我们交往还挺好的，吃饭，约会，都挺正常的。”
楚明秋摇头：“你在交往中，一开始就犯了个严重错误。你不该与她有钱上的关系。
你别反对，你用了她父亲的设计，去年羽绒服，今年的T恤，是不是都有他父亲的设计？”
楚诚志想了想，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去年的羽绒服，今年的T恤，他都用了美子父亲的设计，美子父亲在服装设计上是有两下子的，两个设计，总共提成有五万多。
五万多，在现在可是一笔巨款，超过美子父亲过去三十年的收入。
楚诚志忽然觉着，美子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没有干脆利落拒绝他。
这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就会慢慢生长发芽！
楚诚志不愿向这方面猜测，沉默半响，他才把今天警察来查豆包的事说了。
楚明秋皱眉，问出了同样的问题，究竟有没有强迫？
楚诚志坚定表示，他没这方面的问题，就是多睡了几个。
楚明秋点点头，也没再多问，拿起电话就打到肖副局长家。
几句简单寒暄后，楚明秋问起豆包的事。
“豆包，就是当年和楚诚志一块上保定武斗的那小子。”
“是他呀，成，我问问，不过，小子，他要真有事，就让他回来投案自首吧。”
当年楚诚志和豆包上保定武斗，楚家大院谁不知道，楚明秋提到这点，却没那么简单。
一个是解释他为何要介入此事，但这不是主要的。
第二点就是告诉他，豆包和楚诚志的关系，当年就传，楚诚志是豆包爸逮回来的，豆包爸和楚宽元是老战友，是经受过血与火考验的交情，豆包要出事，这两位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你们公安局得拿出过硬的证据。
“给他爸和你爸通消息了吗？”
楚诚志点点头：“肖叔怎么说！”
“以肖叔的为人，就算知道，也不会透露半分。”
楚诚志苦笑下，叹口气：“这帮老家伙，做事都这样。”
楚明秋笑道：“你爸和他爸恐怕也这样吧。”
楚诚志点头，楚明秋说：“这事，你不要再管，如果警察再来找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其他的，就别再管了。”
楚诚志点头，说道今天在德外街道找到个废弃剪纸厂，没成想，楚明秋知道这个厂。
“这个厂是六二年，德外街道为了搞生产自救，把一帮被压缩减员的女工和家属工，组织起来，准备搞生产自救，先是生产扫帚拖把什么的，后来改为生产剪纸，前几年，这个厂撤销了。”
楚明秋随口就把这个厂的历史给讲出来了，这个厂从成立之初就没赚过钱，要不然也会一再转产，改革开放后，政府不管了，厂子也就垮了。
楚诚志又提起明天要去考察廊坊服装厂，楚明秋反问他，原材料能不能满足规模扩大。
“远子想上新项目，我一直在阻止，原因就是，现在公司的问题不是产品滞销，而是供不应求，只要把产量增加，就能满足市场需要。”
“但你那优衣库不一样，优衣库定位在中低档价位的服装，每个季度的服装样式都要有至少三种式样，现在你最赚钱的服装是什么？是健美裤，你想扩大健美裤的产量，首先要看原材料，你的原材料能保证吗？”
楚诚志张嘴就要保证，可话没出口，他就陷入沉思。
健美裤的原材料不是布料而是化纤，可现在能生产这种化纤的工厂只有一家，也就是燕京化工厂，但燕京化工厂不过是家中型化工厂，除了这种氨纶布料外，还有其他生产任务，每年的产量不高，也就是百十来吨。
去年，刚生产出来时，这布料还卖不出去，还是楚诚志弄出健美裤，才把这布料卖出去了。
今年，燕化还是不敢大规模增加产量，只是将产量增加了三成，楚诚志直接包圆。
但这也依旧不够，今年的健美裤比去年更热，而且，优衣库还保住了垄断地位，市场上独一家。
“氨纶纤维，现在挺赚钱，明年势必推广，天津也有化工厂，保定济南武汉，特别是上海，都有化工厂，找人打听下，有那些工厂要生产氨纶纤维布料，估计下产量，进而预测下市场变化。”
楚诚志点头，随即有些为难：“这个，我认识的人不多，豆包要在就好了。”
“找瞎熊，这小子认识的人多。”
楚明秋看他为难的样子，顺便就告诉如何预测市场，可以根据产量，民众收入变化，还有时尚流行趋势。
从这几个方面可以进行粗略的市场预测，这个预测是不精确的，但大致可以判断出市场的变化。
“服装行业其实就是时尚行业，你现在还是应按立足国内市场，打造自己的品牌，不要为了短期利益，去作贴牌生意，你没有具体的厂，贴牌生意压根作不了。”
楚诚志笑了笑，故意说道：“明白了，叔爷，这预测要错了呢？”
“错了就要接受损失，”楚明秋笑道：“你该去读书，早就让你去经研所，你就是不去，宁愿在舞会里浪费时间。”
楚明秋去年就让他去经研所学习，可楚诚志却一再说没时间，反正就是不去。
楚明秋提了两次，就没再说什么，今儿旧事重提，楚诚志依旧嘿嘿干笑。
其实楚诚志已经感到管理越来越难了，楚明秋帮他梳理了公司架构，可平时管理，他还是感到力不从心。
“小子，这条路比较艰难，现在的服装业竞争还不激烈，还有两年好日子可过，可过了这两年，竞争就会激烈。
现在上面已经发现，乡镇企业的活力远超国企，由于经营方式灵活，更主要的是，成本远低国企，在市场竞争中占据优势地位。
广东浙江江苏的乡镇企业发展迅速，这些企业中，有四成是服装企业，服装企业进入门槛低，几台缝纫机就行了。”
“叔爷，最近好些厂在上西装和领带，美子的父亲也建议上西装，还设计了两种，你说秋季服装，咱们是不是上西装？”
楚明秋笑着摇头：“经商有条准则，千万不要随大流，如果大家都上，就是同质竞争，价格很难上去。
如果，看不清，可以少量生产，看市场反应，再决定要不要增加产量。”
楚诚志点点头，今儿的事都说通了，他便问楚明秋真要出专辑？
楚明秋点头，这是还愿，前世的愿，况且，现在上面对这方面还没下禁令，抓这个时间差，赶紧把这个愿还了。
楚明秋也不再说什么，拿起歌谱开始练习，既然要出专辑，就要作最好的。
楚诚志待了会就走了，苗苗还等着他呢。
他走后没多久，丁园他们又来了，除了崔健方圆还有宁晴和另外一个年青的小姑娘。
楚明秋看到那小姑娘嘴角便忍不住滑过丝笑意，小姑娘年岁不大今年才十七岁，高中才毕业，眉宇间还有些稚嫩青涩，刚参加工作，在中央广播电台工作。
楚明秋当然知道她，十年后的歌坛一姐，以直爽大气，敢说敢干出名，曾经在一个颁奖典礼上，公开发飙，摔了话筒，丝毫不给主办方面子，从此被封杀。
这丫头的脾气火爆，但她的条件却很好，比方圆和崔健都强，声音穿透力极强。
“桂枝也来了。”楚明秋放下吉他，冲那姑娘温和的笑道，田桂枝不是第一次到如意楼，她是崔健带进这个圈子的，丁园作为歌手没有多少发展前途，但看人却很有一套，方圆崔健都是他发掘的。
现在还没有北漂，选材范围只在燕京本地人，范围狭小很多。
燕京固然英才荟萃，但这些人才是有主的，不是每个人都是娟子，况且娟子也不是因为丁园来出专辑的。
丁园认识田桂枝的母亲，她母亲托他给田桂枝找个老师，丁园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楚明秋。
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成想，楚明秋看到田桂枝就答应了。
开玩笑，未来的歌坛一姐，怎么不赶紧揽入门下。
田桂枝对拜在楚明秋门下，自然是兴奋之极，很快便搬到楚家大院住下。
“老师，专辑的新歌准备好了？”
就像传说中的那样，田桂枝没有丝毫扭捏，进门就大声问道。
丁园这顿晚饭完全是敷衍的，心里就惦念着新专辑，放下碗就过来了，方圆崔健也没啥心思吃饭，看丁园过来，他们也丢下碗就跟过来，至于田桂枝，是下班后过来，听说专辑的歌准备好了，马上就过来了。
楚明秋示意下书桌，田桂枝快步过去，抓起歌单就迅速看起来，她的神情转变极快，从刚才的跳脱，眨眼间就变得沉寂，手不住微微打着拍子，低低的哼着调子。
楚明秋微微笑了笑，这种情景他已经在好几个人身上见过，天才人物好像都这样。
田桂枝进师门不久，她七月才毕业，高考落榜，她妈妈帮在她在中央广播电台找了个工作，现在还是临时工，要转正还要等三年。
楚明秋还是挺佩服她妈妈的，以田桂枝家的条件，复读一年，再考大学，几乎可以板上钉钉上个大学，可当田桂枝说要当歌手时，她妈妈居然没阻止，而是支持他，不但给她在广播电台安排了个工作，还托人给她找老师。
广播电台，以前歌手有多想上CCTV，现在就多想上广播电台，广播电台的音乐编辑就是无数热爱歌唱事业的年青姑娘渴望结识的对象。
宁晴方圆也凑过去，每人分一张歌单，就各自找了个角落琢磨起来。
十首歌，全部是“原创”，作词作曲编曲，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这是很罕见的。
楚明秋和丁园商议录制时间，上班时间肯定不行，只能在晚上和周末，歌谱先给丁园，让乐队先排练。
楚明秋知道自己时间紧，便把每首歌编曲给定了，为了方便乐队理解，把每首歌的重点，需要那种乐器，都作了详细说明，以便乐队演奏。
丁园的公司现在有乐队，不过，这个乐队是拼凑的，成员来自中央音乐学院的学员和年青老师。
为了养这支乐队，丁园是出了血本，每周都要排练，每月不管有没有活，给每个队员补助十元交通费和伙食费。
这样的手笔直接让公司效益下降四成，可丁园依旧坚持，不肯放弃。
这个时期的人是可爱的，少有纯粹为钱干活的，无论方圆崔健丁园还是宁晴田桂枝，他们实际上都有固定工资，不缺钱，至少他们的工资在普通人之上，如此热情，就是出于热爱。
楚明秋还是给丁园解释了每首歌最重要的点，特别是配乐，乐器要什么，就像《寂寞沙洲冷》，开头需要用印度西塔琴，在寂寞的背景上增加几分悲凉。
这十首歌太出色，丁园觉着主打歌曲不好确定。
《寂寞沙洲冷》，他非常喜欢。
《青花瓷》，简直是幅唯美的画。
《花心》，爱情是如此美好。
......
每一首都让他爱不释手！
“干脆，咱们分成两个专辑吧！”
丁园憋得难受，提出个荒唐的建议，楚明秋自然不会接受。
“歌好！咱们就尽力打造一个经典专辑，”崔健也插话道：“楚哥，你也多花点时间，别整天待在高新区，那破主任有什么干头，音乐是可以洗涤灵魂的，高山流水，万古长存，贝多芬钟子期伯牙肖邦，百年之后，他们的名字依旧闪亮！绝对比那破主任强多了。”
楚明秋咧咧嘴，心里忍不住吐槽，自己堂堂副厅级干部，国家高级干部，在这家伙眼中居然什么都不是。
丁园笑骂道：“你小子，够狂！楚哥，别理他。”
楚明秋苦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丁，我尽量抽时间，你把乐队准备好，咱们尽量进度快点。”
丁园点头答应。
楚明秋转头又问崔健和方圆的新专辑，丁园叹口气，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新专辑的筹备工作非常不顺利。
“主要是约歌，以前的几个词曲作者，突然反悔了，不肯再给歌了。”丁园叹口气，疑惑不已。
丁园很困惑，此前向几个词曲作者约歌，他们都欣然同意，而且在专辑发行后，他也按照合同及时付款，这些作者都很满意，可没想到，这次约歌却很不顺利，几个词曲作者纷纷拒绝，这让丁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全部拒绝？！”楚明秋听闻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个时期对词曲作者非常不公平，词曲作者费尽心力创作的作品，却几乎拿不到任何报酬，丁园给词曲作者付费，而且是按销量给，这对词曲作者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丁园苦涩的点头，楚明秋眉头拧成一团，如果说，一两个是个人问题，全部就不是了。
“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事？”
楚明秋马上想到了，这背后应该有其他原因，否则不会出现这样的事，而且马上进一步想到，这个原因很可能来自组织，才会全部拒绝。
但丁园却没有想到这一层，他觉着可能是自己得罪什么人，但又想不起得罪了谁，这让他很是苦恼。
丁园出的唱片都是爆款，那怕销量最低的崔健专辑，都远超中国唱片公司和太平洋唱片。
“你没问过？”楚明秋没有直接点明，依旧采取诱导似方法，这是国企的常用手法，市场竞争不过，就用行政手段干预，央视曾经用过多次，收获不少骂声，可谁都拿他没办法。
丁园苦笑下：“怎么没问，人家就一句，没时间，任务重，你还能说什么。”
崔健插话道：“干嘛非要他们，我自己写，他们的歌与我的风格不符。”
丁园苦笑摇头，崔健唱摇滚，可以说是中国摇滚第一人，国内摇滚的词曲作者压根没有，所以，能不能约到歌，对他影响不大。
可丁园手下不只崔健一个歌手，方圆呢？宁晴呢？小静蕾呢？她们怎么办？
国内歌坛，还是以传统歌曲为主，摇滚虽然受到职业歌手，特别是年青人，喜欢，可销售市场来说，还是邓丽君市场更大。
国内很多歌手在学邓丽君，田桂枝就在学，可楚明秋告诉她，她学不了邓丽君，她的声音特点与邓丽君压根不搭。
楚明秋让她学学苏芮的唱法，不过，要求她在学了之后，就要尽快抛弃，以形成自己的唱法。
田桂枝才刚开始，他不着急，倒是宁晴，他觉着已经有登台的资格了，宁晴想出专辑，但丁园认为她还缺少名气，需要打名气。
现在最困难的是方圆，方圆去年出了专辑，今年上半年就可以出新专辑了，可因为歌的原因，到现在还没出得来。
“你写了几首了？”
崔健毫不迟疑：“六首了，还差四首。”
“才六首！”丁园很失望，此前，他从未催促过歌手创作，认为赶工出来的歌，属于完成任务，赶不出优秀作品，可崔健的新专辑筹备从春节后就开始了，这半年过去了，每个月才一首，还差四首，这一年才完成一个新专辑。
“楚哥，要不，您帮下忙。”
丁园只好向楚明秋求助，可他也知道，楚明秋创作了十首“新歌”，再在短时间内，创作四首，太难了。
楚明秋笑笑，歌有的是，崔健的代表作还安静的躺在他的秘密歌库里，可就这样拿出来，又不妥，这些年剽窃带来的刺激越来越小。
崔健也看着他，神情复杂，以他的傲气，希望新专辑全部是他的原创，可若国内还有谁让他五体投地的拜服，那就是楚明秋。
“老丁，还是再给小崔点时间，他是创作型歌手，要多给点时间。”
崔健露出感激之色，丁园叹口气：“成吧，小崔，你要今年出新专辑，就得抓紧点。”
崔健点点头，方圆放下歌单过来，她的新专辑缺歌更多，到目前为止，丁园收集到九首，可让他满意的只有两首。
楚明秋让他把剩下的七首拿来看看，然后告诉丁园。
“关于约歌，我觉着你不要只把眼睛盯着那些成名的词曲作者，找年青人约下试试，还有，一旦定了，不要用真名，用艺名。”
最后一句，艺名，让丁园悟到点东西，他若有所思的点头。
这大概是搞艺术的最便利的地方，用艺名笔名别名，稿费则用现金支付，只要自己不说，谁都查不到。
宁晴抱怨说她向团里申请转为独唱演员，团里说研究研究，现在研究快半年了，还没个结果。
崔健打量下她，目光不怀好意，宁晴恼火的骂道：“看什么看，本姑娘不是那种人。”
鼓舞团，文工团，美女俊男无数，也是最混乱的地方，潜规则在什么时候都流行，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还是将来。
“你也别着急，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夜场唱歌，先熟悉舞台，..”
正说着，门被推开了，一股热浪冲进来，李乐和一个年青人冲进来，俩人进来后，没有丝毫停顿就冲到桌边，端起不知是谁的杯子，咕咕的，大口喝起来。
楚明秋把台扇打开，扭转下对准俩人的方向。
年青人叫黄小冒，是今年才进入这个圈子的，他是方圆的同事，在中央乐团吹小号，是第五小号手，上台也是遥遥无期。
在今年，丁园的团队有了些变化，走了几个，又来了几个，这黄小冒就是方圆引进的，也喜欢玩摇滚。
黄小冒还有些青涩未蜕，可楚明秋知道，这又是个未来大佬，是中国流行音乐的开拓者，校园民谣就是他开发出来的，矮大紧都承认是他的老师。
李乐兴奋的说：“丁哥，好消息，灯罩联系了个演出，石家庄有个厂子要搞啥十年庆，要搞场演出，找上了灯罩，灯罩正四下找人搭班子，怎么样，丁哥，方姐，我替你们应下了。”
丁园还没说话，方圆眉头微皱，有些不悦：“啥时候，你就给应下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草台班子，走穴，逐渐出现，有些工厂或地方政府，为了某个日子或某件事，要举办庆祝活动。
有了需求，就有了市场。
燕京逐步就有了这样一些人，他们拿到演出合同后，便四下里找演员，文工团歌舞团戏剧团音乐学员的学生，这些专业演员组成一个草台班子。
演出自然是要钱的，这个钱是组织者，也就是穴头负责收取，演员则向穴头要钱。
演员接这样的演出，被称为走穴。
走穴演出多少钱呢，主要取决演员的知名度，从数百到数千不等。
这种走穴，最初是严格禁止，但架不住演员偷偷的参加，而且，还有不少是剧团的台柱子。
演员这个光鲜亮丽的职业，可实际上，收入却很低，方圆的正式工资也五十多块，加上奖金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顶破天也就七十多块。
如果换以前，方圆肯定会答应，这次走穴演出，以她的名气，出场费应该在两千左右。
这同样是一笔巨款。
国内一线明星的出场费，大致也就这个价！
两千，相当于普通工人几年的工资收入。
“圆姐，您就答应吧，我可给人打包票，人家可就等着听您的歌呢，您往台上一站，那范，谁比得了！”
李乐谀词如潮，这堆人里，方圆的名气最大，从最初抱着吉他的青涩女孩，到今年春晚的独唱歌手，她已经实现人生的一大跨步，已经是歌坛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那边客户点名要方圆，灯罩找到李乐牵线，李乐一听就拍胸脯保证，可没想到方圆有点不卖账，顿时有点慌了。
方圆脸色依旧不好看，马上要国庆了，每当这个时候，团里的演出任务重，她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时间走这个穴。
走穴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挣钱，可方圆现在不缺钱，第一张专辑就挣了十几万，两千块出场费，已经不能打动她了。
“不是不给你面子，”方圆毫不客气：“马上国庆了，你不是不知道，每逢这种重大庆典，团里的任务就很重，这个时候跑去走穴，团里会批吗！”
大家都是混团的，都知道这个规律，每逢重大节日，演出任务就重，排练，审批，再排练，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李乐哑口无言，走穴虽然是业余时间，但也要团里批准，这种重大节日，团里是不可能批的。
走穴，原先是禁止的，可屡禁不止，上半年，方圆还去了沈阳一次，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演员收入低，走穴赚生活费，团里开始还批评，停练停演出，可随着众多明星走穴，团里也没办法，最后只好定规矩，走穴可以，但必须得到批准，收入要向团里上交部分，这部分大约三分之一。
“李哥，算我一个怎么样！”宁晴凑过来，她现在需要增加曝光度，走穴也是个锻炼机会。
李乐点头：“成，没有问题，我和灯罩说说，你就独唱，怎么样，哥们够局气吧。”
“成，多谢了。”
田桂枝也叫道：“算我一个。”
李乐还没开口，楚明秋插话打断：“你就不去了。”
李乐马上改口，冲她嘿嘿笑道：“得，你还是好好跟着楚哥学学，明年再说吧，机会多的是。”
李乐很得瑟的站在房间中间：“现在有钱了，这样的演出机会多了，明年再说吧。”
田桂枝没有多说，她心里清楚，她刚拜在楚明秋门下，楚明秋要求她转变唱法，帮她收集了徐小凤和苏芮的磁带，让她琢磨这俩人的唱法，放弃走邓丽君式的甜歌唱法。
对楚明秋的教导，她心悦诚服，能拜在楚明秋门下，已经出乎她的意料，对楚明秋的话，她一概接受。
但关键还是方圆，李乐又对她说：“圆姐，这国庆是演出任务是重，可上石家庄，来回不过三五天，耽误不了事。”
方圆还没开口，李乐又哀求道：“圆姐，您可是角，没有您，这晚会就干脆不办了。”
楚明秋和丁园交换个眼色，彼此都明白了，方圆这是在拿乔，李乐则犯了大错，不该在没问过方圆之前就答应下来，这是行业大忌。
在楚明秋看来，现在这个行业属于混乱时期，几乎完全没有规则，走穴，没有合同，唱歌唱几首，先说两首，可临场了，唱几首就是另一回事。
没有合同就没有法律保障，演出之后，拿不到钱，或者少拿钱的事，层出不穷。
演员是弱势群体！
“楚哥，丁哥，帮忙劝劝，我都答应灯罩了，”李乐见方圆不肯松口，便向楚明秋和丁园求助。
丁园想了想劝方圆道：“圆子，这次李乐办得是不地道，这次就原谅他，下不为例。”
楚明秋眉头微皱，方圆看着他，目光中有怨气有生气也有求助。
方圆现在是不可能与丁园闹翻的，丁园开口，她只能给面子，但如果楚明秋开口，丁园又不得不给面子。
“这事肯定是李乐不对，圆子，你怎么处理都是对的，”楚明秋缓缓说道，方圆心里更加委屈，楚明秋说道：“在国外，演员有公司，有经纪人，演员只需专注在专业上，经纪人负责处理其他事。
经纪人帮演员处理表演之外的所有事，寻找演出机会，演出合同，演出后收款，交税，等等，几乎所有事。”
“小乐，你要热心这类事，我建议你成立个经纪人公司，或者，老丁，干脆你在公司成立个经纪人部，给演员配上经纪人。”
丁园拍腿：“着呀！这个可以。”
马上就想到问题：“这事，没那么简单吧。”
楚明秋笑笑：“当然没那么简单，国外的演出公司，就说香港的TVB吧，TVB下属的演员都是签约TVB，每个演员都有经纪人。
一个好的经纪人，对演员的事业有促进作用，优秀的经纪人，还有星探的作用，可以把一个不出名的小演员在短时间内培养成成名。”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咱们的演员是国家的，没有私营公司，而且，咱们的演艺市场很不正规，还有，不管是拍电影，还是电视剧，还是综艺，都没有演出费，经纪人可以干的事其实不多。”
“但任何事都要从长远看，今后我们的演艺市场也一定会走向市场化，市场化就一定有经纪人和经纪人公司。”
丁园眉头微蹙，为难的问道：“经纪人，我知道，可现在，条件不成熟啊！”
楚明秋点头：“你说得没错，现在演员歌手都四国家的，演出也没演出费。不过，现在也没专业的经纪人。”
这话点之中了现实，没有出场费，没有片酬，演出机会没有，压根就没有经纪人的操作空间。
除了这点，国内其实并不清楚经纪人可以干什么，国内缺少合格的经纪人。
“不过，老丁，咱们不是什么都不作，推动娱乐行业市场化改革，现在不是有走穴演出吗，咱们可以成立个市场部，接洽这些演出，顺便给公司挣点钱。”
“当然，挣钱不是主要的，主要是培养经纪人，盘活市场，给年青人机会。”
丁园有点明白了，楚明秋又对李乐说：“这事，你办得很错，圆子怎么处理都没错，她若接受，是顾念兄弟情义，不接受，也是你做事冒失，有什么麻烦，自己解决。”
李乐见状叹口气，冲方圆拱拱手，方圆还在犹豫，楚明秋问道：“那个灯罩，有那么重要吗？非得给他这个面子？”
李乐楞了片刻，随即苦笑下：“灯罩这家伙路子挺野，今年联系了好几次演出了，不过，这家伙倒是挺公平，还没有不给钱的事，我琢磨着，和他搞好关系。”
楚明秋没再追问，再追问，问题可能更大，他只是看着方圆，用眼神鼓励她。
方圆沉思片刻，才点头：“这事，我得向团里汇报，得避开团里的安排。”
李乐松口气，赶紧说道：“好，好，我这就给那边回话。”
方圆依旧不高兴：“以后这样的事，我可不再认了。”
李乐点点头，神情略有些尴尬。
楚明秋插话道：“得，小乐，那灯罩是作啥的，路子这样野？”
能组织起走穴，穴头除了要认识各大剧团的演员，还要有演出机会，也就是他还要有接活的能力。
“这灯罩是文化部大院的，他父亲好像是文化部的一个司长，”李乐的介绍很有大院特色，先从父母官职说起：“这家伙好像是在北大荒插队，插队回来，进了家编辑部当记者，全国四下到处跑。”
“前年，他犯了点事，被处分了，他不服气，就辞职了，就在文化圈子里混，他干过记者，认识很多人，路子野，法子多。”
楚明秋微微点头，没多说什么，娱乐圈中有不少这样的人，前世，楚明秋就认识好几个，不过，那时，称呼已经变了，变成拼缝的。
这种走穴，穴头，也就是这个混乱时期的产物，当市场成熟后，这类穴头自然就走衰。
楚明秋和丁园又开始商议新专辑的事，丁园希望在国庆前或国庆期间上市，如此的话，就必须在九月初完成录制，然后还要与生产商谈判生产，分销商谈销售，要赶在国庆前后上市，时间上已经很紧了。
楚明秋很是为难，这段时间比较闲，主要是高新区直属的几家企业都逐步走上正规，所以，才比较清闲。
高新区这两年，也成立了不少新公司，小李村的玻璃厂准备开工了，三叔邀请楚明秋去剪彩，小李村还准备将汽车配件厂从山里迁出来，同样落户高新区。
政策回暖后，小李村就迎来了大发展，汽车配件厂获得了三百万贷款，三叔决定拿出两百万来扩大汽配厂，剩下一百万则投到玻璃厂去。
三叔准备从国外引进一条汽车玻璃生产线，现在正准备出国考察。
除了小李村的产业，方正公司是今年最靓的仔，仅仅今年上半年，方正公司的销售额就比去年增长五倍，经济日报和科技日报都报导过他们，燕京日报也闻讯而来，把他们称为中国科技产业的明星。
方正公司的成功在燕京科技圈引起巨大轰动，现在国家经费不足，允许学校自己办公司，挣钱以弥补经费不足。
方正公司的成功，也在教育部引起震动，教育部部长特地到方正公司和燕大考察，楚明秋还被叫去作陪。
在陪同部长考察时，楚明秋顺势提出，引进硅谷模式，支持教授在外办公司。
部长到美国考察过，美国不但硅谷附近的大学教授在创业办公司，其他地区的大学教授同样在办公司，只要向学校报备就行，如果学校认为项目有发展前途，还会给公司投资。
楚明秋进一步说，现在社会上传，干导弹的不如卖街饼的，这种现象是不正常的，这是知识贬值，会向社会发出错误信号。
知识贬值，学生就不会努力学习，整个国家的科学研究力量就会被削弱。
所以，要让知识值钱，而让知识值钱最快的捷径便是让获得知识的人有好的生活。
部长深以为然，不过，要作这样的转变不是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必须要进过部里党委会同意。
方正的成功也刺激了其他大学，华清大学在八零年就成立了华清控股公司，不过，这几年发展不快，而且经营项目单一，就是普通的提供技术支持，帮企业解决技术难题，收取服务费。
这种经营方式，让楚明秋目瞪口呆，华清大学那么多科研成果，居然就让他们躺在实验室内，华清大学的校长们就没想过，象方正公司那样，把这些成果转化为产品！
楚明秋本打算找时间上华清大学，与教授们好好聊聊。现在趁部长视察，便讲了些想法。
他认为科研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基础科学，一类是应用研究。
前者，在短时间内，压根不可能出成果，所以，需要国家力量来进行长期投资。
后者呢，也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与国防有关的科研活动，这一类也需要国家投资，民营企业压根没机会。
第二种就是普通应用科研，这部分就可以交给市场，以市场为导向展开研究。
说着他便提出几个目前市场急需的产品，汽车发动机，变速箱，电话交换机，数控机床，精密仪器，.....
这些产品都是市场急需的产品，一旦研究成功，立马就能获得巨额经济效益。
所以，在这类研究，应该转变思路，以市场需求为导向，国家用投资来推动。
在陪同部长视察期，楚明秋萌发了去高新区内的民营企业看看的想法，走一圈，看看那些企业可以扶持，每年的扶持基金都用不完。
丁园看楚明秋还在犹豫，禁不住有些着急，抱怨道：“楚哥，这工作永远作不完，总要给自己点时间放松下吧，照你这样，这专辑永远也出不了。”
楚明秋想了想，总算点头：“这样吧，乐队先排练一周，十首歌，每天一首，都不够。”
丁园兴奋的鼓掌：“这没问题，我马上通知他们。”
丁园的乐队绝大部分成员都是音乐学院的学生，现在正是暑假，学生们都放假了，可丁园就想到楚明秋的专辑，把乐队成员都留下了，现在，他们可以整天排练。
此前，楚明秋从未去过排练现场，此刻便问起排练地址，丁园告诉他，排练都在音乐学院排练大厅，使用这个大厅每次都要向学校付租金，不过，丁园找了人，租金比较少。
对音乐学院，楚明秋不是熟悉，而是很熟悉，庄静怡就在音乐学院，音乐学院也演出过他的几个作品，《秋日私语》《冰上跳舞的女孩》《夜莺》都演过，这几首曲子已经享誉世界，特别是夜莺，让楚明秋再次获得欧洲《留声机》奖和《BBC古典音乐奖》。
英国人曾经希望楚明秋亲自去领奖，但楚明秋以工作繁忙婉拒了。
到目前为止，楚明秋获得了不少奖，但他一次都没出席过颁奖典礼，也一次没亲自领过奖，以至于，有传言说，压根没楚明秋这人，这是中国人伪造的。
楚明秋和丁园商议好后，丁园马上就去联系乐队成员了，李乐黄小冒崔健也跟着去了。
待几人走后，楚明秋看着方圆：“有啥事，就说吧，如果是歌的事，我替你准备，不过，我只给你三首。”
“没有什么事是一帆风顺的，老话说，不遭人忌是庸才，现在就受点挫折，是好事。”
楚明秋笑眯眯的，带着几分调侃，其实，今天方圆进来，他就注意到了，她好像有心事。
方圆犹疑的摇头，轻轻叹口气：“老师，是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明秋点点头，方圆很为难的叹口气：“最近，我表哥劝我上美国留学，学声乐，我爸妈也赞同，觉着去美国可能到好莱坞演出。”
楚明秋眉头微皱，随即笑道：“你是怎么想的？”
美国，现在是真正的灯塔，吸引众多中国青年，让中国青年无限向往之。
“这去美国还不好呀，人陈冲都上好莱坞了。”宁晴的语气中有几分羡慕。
田桂枝也说道：“圆姐，这样的好事，别人盼都盼不来，您还犹豫个啥？”
方圆依旧犹豫迟疑，很是为难的样子，她求助似的看着楚明秋。
楚明秋笑笑：“怎么？为难了？”
方圆点点头：“去美国，当然好，可老师，您说过，咱们东方人要在好莱坞成名，十分困难，而起，现在，我在团里也挺好，这去美国....”
看着方圆为难的样子，楚明秋赞许的笑道：“嗯，能抵挡去美国的诱惑，这说明，你有了独立思考能力。”
方圆抬头，眼中全是迷惑不解，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宁晴同样不解，诧异的叫道：“老师，这去美国还不好，我们可不是您，去美国就像上西单似的。”
楚明秋摇头说：“先问你们一个问题，日本韩国台湾香港新加坡，这么多歌手演员，为什么，真正得到好莱坞承认的就两个人？李小龙和徐小凤？山口百惠，邓丽君，她们都没能打入好莱坞？”
其实，打入好莱坞的，还有一个，就是他楚明秋。
三女思索着，山口百惠，日本第一女星，邓丽君红透华人圈，她们都没能闯进好莱坞，你方圆凭什么能闯进好莱坞！你比她们俩更红，还是比她们俩唱得更好！
“其实，说穿了很简单，就是文化不同，”楚明秋没让她们回答，便揭开了谜底：“好莱坞，或者说美国和欧洲，她们骨子里流行的是白种人文化，咱们东方人，接受的是东方文化。
李小龙，武打巨星，他的动作片，蕴含很深的东方文化，美国人没见过，所以，很好奇。
徐小凤，她虽然穿着旗袍，可唱的是美式歌曲，算得上东西方融合。”
“不管是李小龙还是徐小凤，她们都是先站在华人群体的顶尖。”
“陈冲演了两部电影，觉着不得了，就想着去闯好莱坞。”
“我现在就可以断言，她这一步走错了，娱乐圈靠的是什么，是热度，陈冲本该趁着这个热度，赶紧上几部新电影，或者趁机跨界，向歌坛发展，巩固她在业内的地位。”
“陈冲想去好莱坞发展，在国内，她还算个腕，可在好莱坞，她啥都不是，只能从最底层的工作干起。”
“好莱坞宣扬的文化是西方文化，黄皮肤在好莱坞的机会本就不多，就算有角色，也是配角，小角色。”
“所以，去美国，看上去风光，其实，一点不风光。
具体到你吧，你现在正处在事业上升期，这个时期，不是要去美国，而是抓紧时间，把新专辑作出来，进一步发展你的事业。”
楚明秋的一番分析解释，方圆如醍醐灌顶，多日来，盘旋在心中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老师，我明白了！谢谢老师！”方圆如释重负，真诚的道谢。
楚明秋笑笑，扭头对宁晴和田桂枝说：“无论唱歌，还是电影电视，都根植在本国的民族文化中，无论日本还是法国意大利德国，都一样，或者，偶尔有一段时间，会对其他国家的文化向往，但最终还是会回归到本国的文化中。”
宁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田桂枝说：“可美国是比咱们富裕，比咱们发达。”
楚明秋含笑道：“任何事都有两面性，美国是目前最强大的国家，也是最富裕的国家，富裕地区对贫困地区有天然吸引力，就像农民拼了命也要进城。”
“但是不是去美国，则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楚明秋说道：“搞文艺的，最好别去美国，留在国内，发展可能更好，当然，短期学习，这个可以。
而学理工科的，我则鼓励他们去美国，现在美国科技领先咱们至少二十年，有些领域，咱们发展得不错，差距在三五年内。”
方圆解开心结，轻松的笑道：“老师这话我赞同，咱们文艺工作者，还是要立足本国的文化传统，你学美国的，可以学表演形式，但内容还是要走民族路线。”
“非常正确，”楚明秋赞许的点头：“就说摇滚吧，很多人看摇滚，就觉着摇滚是呐喊，是宣泄，是控诉，可他却忘了，摇滚其实是美国街头黑人文化衍生出来的，天然就带着颓废叛逆。
可实际上，摇滚还有奋斗，呼唤，期盼，励志，这些正面的东西，你们可以去看看，优秀的，传唱度很高的，大部分都是正面的歌曲，那种颓废反叛放浪的歌，反倒很难流行起来。”
宁晴默默的听着，好些东西，她还不懂，只是将这些话记下来，在以后的时间中，慢慢印证。
“田桂枝，”楚明秋又对田桂枝说：“你得有个艺名，田桂枝，这名字太乡土气了。”
宁晴顿时就乐了，搂住田桂枝笑道：“老师说得太对了，你最好改个名字，这桂枝，听着就是农村大妈！”
与宁晴的直爽不同，方圆稍微矜持些，却也点头，取个艺名，在演艺圈很常见，不是什么出格的事。
田桂枝却低下头，好像很不愿意似的。
楚明秋没有催她，说道：“这样吧，你回去想想，这事不算大。好现在上课。”
上课是俩人上，宁晴和田桂枝，方圆算是毕业了，今儿算是旁听。
楚明秋上课的方式就是选择一首有特点的歌，让他们唱，然后开始指出唱歌中的缺陷，以及导致这个缺陷的原因，以及如何纠正。
课快结束时，楚诚志进来了，向他要钥匙，要送苗苗回去。
苗苗看着楚明秋教歌，心中越发诧异，她知道楚明秋写歌利害，没想到居然还能教歌，明星方圆居然还叫他老师。
一个小时的课结束了，方圆三人继续讨论，各自说着体会，楚明秋扔下她们和楚诚志苗苗出来。
苗苗还是没忍住，好奇的问楚明秋，他还兼职教音乐。
楚明秋笑笑，告诉她，他从小就学音乐，原来是想搞音乐的，阴差阳错，才干上现在这个。
说着长吁口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官场，同样不自由。
到了门外，楚明秋打开车门，楚诚志要开车，楚明秋皱眉问他还回不回来？如果不回来了，明天，他要用车，还要先上他那去拿？
楚诚志笑笑，他把自己和苗苗的自行车放在后面，幸亏这儿是辆皮卡，这要是辆轿车，他们还只能把自行车丢家里，或者今晚就只能蹬车回去。
接下来几天，楚明秋尽量抓紧时间，最近他最关心的还是Windows项目，距离预定的发布时间越来越近，项目已经进入测试阶段。
楚明秋要求每天都要有报告，汇报测试进度，每个阶段都要有测试分析。
windows 1.0要求兼容CDOS操作系统，要求能运行COffice，要求要有个简单的吸引人的小游戏。
从七月中旬开始，整个中微软就围绕这个项目运转，由于缺少经商，方朴还让比尔盖茨派了个工作小组过来，加入这个项目。
从七月中旬，中积电办公楼便灯火通明，连方朴都在办公室内过了一周，把宋小芸气得，跑去向他妈告状，把他妈给急得，也不敢过来，她要过来，整个管委会，甚至段书记程市长都要过来作陪，她只能把电话打到方朴办公室，严令他回去休息，然后又打到楚明秋这，语气温和的请求楚明秋劝劝方朴，要注意身体。
楚明秋放下电话就去了中微软，把方朴赶回家，让他回家休息两天。
楚明秋自己也没留在中微软，他把全部事交给CTO，这是公司的头号重点项目，由他亲自出任项目经理。
楚明秋还交给顾三阳一个任务，让他下去走访调查，原因是管委会接到群众反映，有联防队员在小饭店吃卡拿要，甚至违规收费。
这触及楚明秋的底线，楚明秋想自己去查，但现在晚上要去参加排练，便把这个问题交给马明远。
高新区有了地盘，所有机构都要跟上，楚明秋看重的工商税务，设立了，可他也没想到，居然还有公安。
市公安局在高新区设立分局，五月，高新区公安分局成立，楚明秋本希望明子或建军来，可市局从通县调来个副局长，叫马明远。
这马明远是老警察，今年已经五十六了，再有几年就退休了。
高新区公安分局比照高新区，也比别的区公安分局在级别上低一级，也就是副处级。
楚明秋直觉认为上面调这个马明远来，是照顾马明远，从郊县调到城区，在城区退休。
马明远到高新区后，很快便将高新区分局组建起来，随后赶上严打，高新区成立时间短，市局担心他们完不成任务，还特地要求淀海分局提供协助，被马明远拒绝了。
严打期间，马明远带着分局干警奋战一个月，把辖区内的垃圾彻底清扫了一遍。
表现十分出色，受到市局的表彰！
可楚明秋没想到，联防队居然出了这样的问题。
他把问题交给马明远，就是要看看马明远怎么处理。
晚上，他就到音乐学院排练，现在正值暑假，校园里人不多，楚明秋先去了庄老师那报道。
楚宽元还没资格住进海里，不过，组织上也给分配了房子，房子就在海外不远，骑车十来分钟就入海了，而且，房子也不小。
可不知道怎么的，庄静怡很不喜欢那房子，坚持要住在音乐学院，而且还是当初楚明秋给她买的那小四合院。
找到第二春的楚宽元，对庄静怡几乎百依百顺，干脆就把组织上分的房子给退了，住到这来了。
楚明秋知道时，房子已经退了，他不禁扼腕叹息，几十年后，这里的房子可值几个亿，太可惜了。
其实，他想多了，这类房子压根不会成为私有财产，那怕十多年后，住房私有化，这类房子都没有私有化。
楚宽元可以住一辈子，他死之后，庄静怡还可以住，可以一直住到死，但房子不会成为私有财产，惯例是，他退休后，就要搬出那房子，国家另外分配住房，那个住房在十多年后，才会私有化，成为他的私人财产。
楚宽元不在家，他与楚明秋一样忙，庄静怡现在越来越仙了，她的名气也是满血，上面终于解禁了她的作品，于是在今年三月，她到香港与香港交响乐合作，在香港演出了三场，场场爆满。
而后，在六月，她与中央交响乐团到欧洲巡回演出，伦敦巴黎米兰，最后一站，欧洲古典音乐圣殿，维也纳金色大厅。
庄静怡的欧洲巡回演出获得空前成功，她的声望才华都达到涨停板，成为音乐学院最有名的教授，所有钢琴专业的学生都想拜在她门下。
从欧洲回来后，庄静怡却偃旗息鼓，不管美国日本的演出邀约，她都不答应，直说累了，希望安静的休息下，只有楚明秋和楚宽元知道，她是烦了。
在音乐学院，楚明秋的名气同样火得一塌糊涂，中央交响乐团这次欧洲巡演，演出的曲目除了庄静怡的作品就是他的，《秋日私语》《夜莺》《冰上跳舞的小姑娘》，把欧洲人迷得神魂颠倒。
庄静怡听说他是来排练，准备出专辑后，简直哭笑不得。
在公开场合，庄静怡对流行音乐的态度还算正常，可私底下，就没那么友好了。她很不喜欢楚明秋把精力投送到这上面，认为这是在浪费他的天赋，如果楚明秋能全身心投入到音乐事业中，他获得的成就将更了不起。
楚明秋当然知道，所以，在敲门之前，便有了对策，庄静怡知道他在鬼扯，可拿他没有丝毫办法，这家伙从小就有主意，现在更有了。
在庄静怡这待了十来分钟，楚明秋就告辞离开，庄静怡想了想和他一块到排练厅。
乐队成员早已经到齐，指挥居然是指挥系的一个韩姓老教授，楚明秋也认识，但他没想到韩教授居然跑来乐队当指挥。
与韩教授寒暄过后，排练开始，第一首歌便是《涛声依旧》，这首歌在白天已经排练了半天，楚明秋给的歌谱上有详细的编曲，以及重点，演奏很顺利，楚明秋听了两遍，在三个小地方作了调整，就决定合练。
“带走一盏渔火，
让它温暖我的双眼，
留下一段真情，
让它停泊在枫桥边，
无助的我，
已经疏远了那份情感.......”
淡淡的江南烟雨，乌蓬小舟，蓑衣渔翁，一幅唯美的画面徐徐展开，歌声飘然而至，象是穿越了千年的无奈，依旧温婉的照在那美丽的油纸伞。
“....
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
涛声依旧，不见当初的夜晚，
今天的你我，
怎样重复昨天的故事，
这一张旧船票，
能否登上你的客船，
留连的钟声，
还在敲打我的无眠，
尘封的日子，
始终不会是一片云烟
...........”
那怕经过千年，沾满时间的尘埃，那份爱，依旧刻骨铭心。
庄静怡痴痴的，时光在她的身上好像没有流失，额头依旧光洁，头发依旧整齐，乌黑，柔软，身材依旧凹凸有致。
她的脸上有淡淡的微笑，眼神流露出深深的温柔，好像陷入深深的回忆。
观众不少，除了她，还有丁园宁晴田桂枝方圆崔健等人，他们都是听说今晚楚明秋要来排练，赶来观看。
尽管听楚明秋唱过，可那只是在一把吉他伴奏下，歌词虽然唯美，可与乐队伴奏下的演唱，那感受完全不同。
“就冲这首，销量至少五十万。”
丁园已经迈过了情怀阶段，开始从商人角度看事了。
楚明秋还没唱完，他就看到新专辑的钱途。
楚明秋对新专辑规划布局，已经有了初步想法，除了国内市场，还考虑了海外市场，海外市场就交给金刚。
崔健鄙夷的瞟了眼丁园，这家伙钻进钱眼了，居然在这个时候，说出如此煞风景的话。
方圆听得如痴如醉，宁晴和田桂枝则屏住呼吸，沉醉在美好的烟雨中。
啪！啪！啪！
掌声将庄静怡惊醒，抬头看到楚明秋，正冲乐队施礼感谢。
这次就由指挥韩教授来进行，韩教授略为想想，就笑说，他找不到问题，这首歌已经很完美了。
流行歌曲和古典音乐不一样，最大的区别就是，流行歌的时长要短了很多，一般也就四到六分钟。
《涛声依旧》，又重新排练一次，没有再发现其他问题，便顺利通过了。
接着便是《青花瓷》，古筝刚奏，就把所有人的魂都勾住了。
“老师，真是神了。”宁晴禁不住叹道。
“闭嘴！”方圆很不客气的低声呵斥道，她双眼微闭。
《青花瓷》的伴奏与《涛声依旧》又不一样，主要是中国传统乐器，古筝启程，竹笛相伴，一步一步，将整个乐曲带到高潮。
歌词更是令人拍案叫绝，短短两句“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就描绘出一个烟雨蒙蒙的江南风景，白衣胜雪，纷飞在江南的青石板中。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就把互生情愫的年青人，那种忐忑，羞怯，却又期待的情景描绘得入骨三分。
方圆宁晴田桂枝在手掌都拍红了，宁晴刚要开口，身后就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她们回头惊讶的发现，大门处黑压压的聚集了数十人，他们全部都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沉浸在音乐的美好中。
楚明秋背对观众，掌声让他转身，这才发现有这么多观众，他彬彬有礼的冲观众们躬身答礼。
在娱乐圈混迹多年，自然知道观众缘的重要。
掌声愈发热烈，乐队全体起立，向他致贺。
音乐无时限，优美的旋律，不受时间的消磨，而是随着时间流逝，愈发香醇！
名曲，在词曲，在编曲，都毫无瑕疵！
复制，粘贴，这样都弄不好，楚明秋也白学了这么多年的音乐。
排练很顺利，一首歌最多也微调两次，就能通过，十首歌，今晚第一次合练，就练了六首。
宣布结束后，乐队队员们一拥而上，纷纷抢着要和楚明秋合影，要签字，立马变身小迷妹小迷弟，随后，在后面外面观看的学生和学校家属们，也都涌过来，把楚明秋给围死死的。
楚明秋签完字，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他把丁园拉到一边，拿出一百块钱，让他请乐队的同学宵夜。
丁园把钱塞给李乐，让他请乐队一块去校外的大排档吃饭。
现在不比以前了，晚上已经有夜市，只是规模不大，而且大部分都出现在大学校园附近。
楚明秋就像明星那样，所到之处，众人纷纷让出，他就在众星捧月中离开校园。
出了校门，上了车，追着尾随的迷弟迷妹们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楚哥，这专辑，绝了！肯定能成经典！”
丁园兴奋得直搓手，车上就他们俩人，方圆她们没追上来，和李乐他们一块吃饭去了。
“这录音的事，我就不管了，你找李乐，明儿，我就上广州，找太平洋公司签合同。”
楚明秋笑笑点头：“顺便去一趟香港，找金刚，把海外发行权交给他。”
“金刚？”丁园有些疑惑，这个名字曾经响彻四九城，对大院子弟来说，是仅次于楚明秋的恐怖存在，可时间久远，他已经忘记了。
“他原名叫凌浩歌，六八年严打前，跑去香港了，是咱们燕京人，跑香港后，这家伙发了，现在手上有家演艺公司，张国荣梅艳芳都是他公司签约艺人，你找他，就说我说的，专辑的海外发行权交给他。”
丁园有点懵，忽然想起，去年，张国荣好像来楚家大院，还和他们交流过，便赶紧点头。
楚明秋又交待下来：“金刚要知道是我的专辑，他多半不会收取任何费用，不过，咱们不能答应，要按照商议合作方式合作，不过，在分成上，咱们至少要拿四成。”
丁园有点惶恐，与海外合作，这可是新问题，此前压根没有过，分成拿四成，这是多还是少？
楚明秋瞟他一眼，略为沉凝便明白了，笑道：“怎么，害怕了！”
“能不害怕吗！”丁园脱口而出，抱怨道：“我这国内还没搞明白了，就上国外去，你丫别强人所难！咱们还是先在国内蹦达吧。”
楚明秋没好气的笑骂道：“你小子，怎么就怕了，就知道家里横，到外面就腿肚子转筋，怂了！”
“能不怂吗！”丁园没有丝毫羞耻感，抱怨道：“这国外都是些狼！咱们小白兔似的，去了，还不给人撕碎了。”
楚明秋大笑，丁园继续口吐芬芳：“这新专辑，我估计能上百万，昨儿，我拿到个数据，你知道吗，今年上半年，我们随身听和录音机总共卖出多少，四百六十万台！”
“听听，四百六十万台，加上去年的，前年的，怎么着也上千万了吧。”
“咋啦，你还想上千万，”楚明秋含笑道，这个笑可不是期待盼望，前世经验，专辑能上百万的，太少了！就歌坛的几个大哥大姐，过百万的专辑都不多。
尽管他们是受到盗版和网络冲击，现在没有盗版，也没有网络，是正版的天下！
可现在盒带的价格还是太贵，一盒专辑就要十块钱，依据他的经验，这个价格，有购买意愿的不多。
对这个专辑，销量多少，他也不敢作出预判，只能把自己的事做好。
“立足国内，目光朝外。”楚明秋说道：“咱们迟早要和国外接触，不管是咱们出去，还是他们进来，咱们都要与海外的唱片公司合作。
从公司经营的角度来看，咱们领先一步，对咱们有莫大好处。
说个最简单的，金刚公司的张国荣梅艳芳，他们现在还没多少名气，你把他们国内专辑销售权拿到，等他们名气上来了，这可就能大赚一笔。”
丁园点点头，琢磨着，好像这笔生意不亏。
“除了出唱片，还有演唱会，咱们可以操办他们在国内的演唱会，怎么样？现在感觉不亏了吧。”
丁园点点头，依旧信心不足：“是不亏，可....。”
楚明秋没理会他抱怨，继续画饼：“你有没有觉着公司现在已经到了专业的时候了。”
丁园办了个公司，其实，叫工作室更合适，不过，这公司或工作室，没有一个正式专职员工，全是兼职，包括丁园这个兼职总经理。
丁园要出差广州，上香港，得向团里请假。
“怎么样？能不能下决心，辞职！”
丁园没有答话，现在的工作属于那种收入不高，看不到前途的工作，想要出名，想要红起来，压根不可能，顶破天算个幕后工作者。
可真要辞职，他又有点犹豫，毕竟现在这工作，在外面称呼比较好听。
楚明秋微微摇头，也没再催，这种事，点到为止。
车到楚家大院，丁园便已经下决心了。
辞职！专职干公司！
楚明秋冲他竖起大拇指。
丁园可能还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让他成为开启中国娱乐圈的第一人！在讲述流行音乐发展史时，他成为绕不过去的人物。
第二天，丁园就去交辞职报告去了，晚上，楚明秋继续到音乐学院排练，依旧首先去看庄静怡，这次庄静怡没与他闲聊，和他一块上排练厅。
还没到门口，便看到排练厅外已经黑压压的挤满人，看到他们师生过来，呼啦就冲过来。
“庄老师！楚老师！”
“楚老师！给我签个名！”
“楚老师！”
........
无数双手举着笔记本和笔伸到楚明秋面前，楚明秋心里无奈，面带笑容的签名。
就这几步，足足走了十多分钟。
走进排练大厅，里面的人更多了，几乎没有空地。
这些要么站着，要么席地而坐，就那么安静的待在那里，等着演出开场。
楚明秋和韩教授简单谈了几句后，拿起话筒对观众说，首先欢迎大家来观摩排练，其次，希望大家在排练过程中，要保持安静，不要发出声响。
庄静怡环视四周，很快便找到院长和其他几个校领导，院长是老音乐家，创作了不少作品。
庄静怡没有过去，而是走到几个老教授身边，在她看来，这个院长的作品太平庸，比起前两任院长来说，音乐造诣上，差距很大。
神仙姐姐在这方面始终高傲！
排练开始了，今天首先排练的是昨天没有排练的摇滚风歌曲：《心太软》。
或许昨天的歌太惊艳，《心太软》并没有引起多少轰动，相反引起不少老教授的不悦，但不少年青人表现很兴奋，排练厅发出嗡嗡的低语声。
韩教授很生气，中止了排练，要求观众保持安静，如果不能，就请离开排练厅。
今天来的，除了提前返校的学生，还有喜欢音乐的爱好者，以及学院的家属子弟。
这些人都清楚排练中要保持安静，很自觉的遵守排练厅的纪律，只是刚才歌曲的节奏感太强，让人忍不住跟着摇晃，呼喊！
相比《心太软》，《平凡之路》的反应就太好了，掌声不再是礼节性的，而是疯狂的爆发。
四首歌的排练很快就过了，复制粘贴，很很容易。
排练依旧继续，而且应观众要求《青花瓷》《寂寞沙洲冷》等歌曲重新排练一次。
排练变成了楚明秋的独唱音乐会，一直到晚上十点半才在观众意犹未尽中结束。
时间已经太晚了，楚明秋就想直接回家，没想到庄静怡过来，告诉他，今晚楚宽元在家等他。
到了家里，楚宽元果然在，不但在，还烧好水，泡好茶。
庄静怡家里没有请保姆，尽管两人的收入都挺高，特别是庄静怡，她的钢琴曲，版权收入丰厚，三个孩子也不需要他们在经济上帮助，两人在经济上很宽裕，不过，庄静怡与岳秀秀一样，能自己动手就不劳烦其他人，在生活上，她的要求更高，普通的保姆压根入不了她的眼，宁可不要，也不愿找个不符合要求的保姆。
楚明秋和楚宽元喝着茶，庄静怡给两人端来盘切好的西瓜，然后叮嘱两人不要太晚，明儿还要上班。
这就是庄静怡与夏燕的区别，这要换夏燕，那肯定是加入进来，大家一起谈。
庄静怡进去没多久又拿出两盘蚊香，放在两人身边。
“夏燕还在找你麻烦吗？”
楚明秋含了块西瓜在嘴里慢慢咀嚼，一股凉意浸透心肺，疲惫感顿时消散不少。
“不管她，这个女人，...”楚宽元苦笑摇头，他很不理解，当初自己是怎么看上这个女人的，真的是有眼无珠。
两人随意的闲聊，楚宽元很纳闷：“你要出专辑？”
楚明秋点头，楚宽元微微摇头：“你这是...，你是怎么想的？你知道这事的后果吗？”
“这有什么，”楚明秋佯装惊讶：“我用的是业余时间，管别人什么事。”
楚宽元看着他装模作样，忍不住摇头，他不知道楚明秋想干什么，这位小叔，他打小就没看懂过，今儿大张旗鼓的出专辑，背后肯定有目的。
楚宽元是用官场思维在考虑，殊不知，这次楚明秋还真没别的目的，就是还个愿！
“怎么样？今儿有什么事？”楚明秋问道。
楚宽元点头：“你知道吗，燕京市委向海里要求成立一家银行和保险公司。”
“这事，我知道，是我向市里建议的。市里向海里打报告了，怎么，批下来了？”
楚宽元点头：“批了，近期批文就到燕京市委，一家商业银行，一家保险公司。”
楚明秋饶有兴趣的问：“海里给多少钱？”
楚宽元摇头：“今年，财政收入好转，吴老爷子正在推分税制，但这个还没谈下来，地方上阻力很大，现在财政只是稍好，还达不到宽裕的程度。”
楚明秋闻言不由皱起眉头：“市里可没多少钱，这下段书记要头疼了。”
“是啊，燕京市也就能拿出千万左右，甚至还没有，资金上严重不足。”
楚明秋喝口茶，茶是今年的新茶，比较淡，适合晚上喝。他心里清楚，以燕京的财政，拿不出资金来办银行和保险公司。
“程市长提出个想法，引入外资，银行和保险公司都搞合资。”
楚明秋眉头微蹙，银行保险都属于金融范畴，金融是国之重器，在他的想法中，这个领域应该是最后开放的领域。
可现在燕京要成立银行，成立保险公司，拿不出钱来，这引进外资，搞合资银行，合资保险公司，海里同意吗！
“海里分歧很大，”楚宽元说道：“方朴他爹不表态，李老陈老反对，胡总吴老爷子认为可以，只要我们控股就行。”
楚明秋轻轻抿了口茶，楚宽元在广东养成了喝功夫茶的习惯，茶杯小巧，红泥陶瓷，很是精美。
胡总和吴老爷子算是弱势政府，两人的资历不足，下面的封疆大吏们个个都是资历战功卓著的老家伙，这些老家伙可不是吃素的，有利就行，不利就不行。
“我觉着这个想法可以，”楚明秋说道：“只要我们控股，另外，国家可以通过人民银行进行宏观管理；其次，限定他们的经营范围。
另外一个解决资金的办法就是，发行股票，引入社会资金。”
“这个法子，有人提出过，”楚宽元说道：“可海里还是分歧很大，这股份制银行，对咱们来说还是个新东西，不知道该怎么管理，还有，募集的资金也不知道能有多少。”
去年，燕京汽车发行股票，募集了一亿多资金，但股票没卖完，还有价值几千万的股票放在银行托管。
今年，燕京市又抢到一个名额，这次市里选定的上市公司是西单商场，募集资金用于建立连锁商场。
西单商场上市还在宣传期，股票定在九月初发行，发行时间为一个月，到九月底结束，发行价为一块钱一股，目标是募集五千万资金，没有卖完的股票依旧交给银行托管。
“其次，引进外资是最快，而且，外资资金雄厚，拿个几亿没有问题。”
楚宽元苦笑摇头：“怎么可能，几个亿，外资又不傻，我们和美国人日本人都接触后，这些人精明得很，一点亏都不肯吃。”
楚明秋想熬下：“可以和霍家联系下，我相信他们肯定有兴趣。”
楚宽元叹口气：“如果能对香港资本开放，其他国家资本也应该可以。”
说完之后，他忽然笑了笑说：“得，这是你们段书记头疼的事，说点其他事。”
楚明秋笑了：“怎么，这还有前奏。”
楚宽元也笑了：“海里决定展开恢复关贸总协定的谈判，小叔，你是经济方面的干才，你对这个有什么看法？”
楚明秋嘴角咧了咧，楚宽元摇头：“陈老李老对你有看法，但也承认你是搞经济的人才，高新园能变成高新区，你当那样容易。”
楚明秋不置可否的笑笑，略为沉凝后，才说：“恢复关贸总协定地位，这个，估计，成不了，现阶段，摸摸底。”
楚宽元没有说话，只是擦了小块西瓜。
“关贸总协定是欧美对抗苏联的经济手段，同时也是欧美利用自己在经济上的优势地位，把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笼络到身边的经济手段。”
楚明秋几句话就把关贸总协定在政治上的目的给说清楚了。
“这是阳谋，为什么呢？进入关贸总协定后，发展中国家可以顺利进入欧美市场，可以以较低的价钱与欧美进行竞争。
具体到我国，我国应该进入关贸总协定，这样可以扩大出口，赚取外汇。
但，现阶段，我估计欧美不会同意，为什么呢？
加入关贸总协定，有一个基本条件，就是国家经济必须是市场经济。
这也是我说的，关贸总协定是欧美对付苏联以及东欧盟国的经济手段。
社会主义是计划经济，资本主义是市场经济。
关贸总协定要求市场经济，这就把社会主义国家全部排斥在外。
其次，欧美认为，市场经济就会出现资本家，有了资本家，资本就会慢慢渗入国家政权中，如此，国家政治体制就会慢慢转变。
这又是个阳谋。
不管阴谋阳谋，我们都该设法进入关贸总协定。
加入关贸总协定，我们就能获得一个稳定的外贸环境，不会因为政治事件，造成外贸环境的动荡。
其次，加入关贸总协定，可以推进我们市场化改革的进程。
从总体上看，加入关贸总协定，对我们是利大于弊。
但现阶段，我们还不满足关贸总协定的要求，最基本的要求，市场经济。
我们现在还不是市场经济，这点，我们必须承认。”
“大领导，我的意见是，可以向关贸总协定理事会提出加入的要求。
先摸摸他们的条件，然后再说。”
楚宽元没有急于回答，默默的喝口水，接过楚明秋递来的烟，回头看看房里，见屋里没动静，才点上。
楚明秋见状忍不住笑了。
“被管起来了？”
楚宽元笑笑，没有反驳，庄静怡不喜欢烟味，但也没强制要求楚宽元戒烟，只是要他少抽，每天规定不能超过十支，当然，怎么执行，靠自觉，她才懒得监督。
“嗯，你的这个想法，与海里的判断相同，准备在国庆前向关贸总协定递交恢复关贸总协定地位的申请书。”
楚明秋眨巴下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怎么？这个活交给你了？”
楚宽元摇头：“胡总和吴老爷子都推荐我，让我组建个工作小组，做好复关谈判准备。但陈老认为，这事可以先交给对外贸易部，先由他们出面，反正只是摸摸底。”
楚明秋忍不住笑了：“那你操这个心做啥，让他们去摸下底，就行了。”
楚宽元勉强笑笑，说起另一个事：“上面要我参加中英香港回归谈判小组，我担任组长。”
楚明秋微怔，随即明白，心里为海里的决定暗自竖起大拇指。
中英香港回归谈判，实际是从去年十月就开始了，但双方都秘不示人，通过外交途径秘密磋商，经过一年的秘密磋商，双方达成了部分协议，这部分协议主要是谈判原则和议程。
在这个阶段，中方态度非常强硬，从接触开始就直接确定两件事，第一确定主权，中方在这个问题半步不让，必须承认中国对香港的主权，其后所有问题都在这个之下谈判；第二个则是谈判议程，这个上面，中方既强硬又灵活，强硬的是，中方画定了一个时间线，超过这个时间，中方将自行宣布收回香港的方式方法。
经过近一年的秘密谈判，双方才达成协议，于是，在今年七月，决定开始正式展开谈判。
本来，海里是准备让外交部主导此事，名单都报上去了，方朴他爹大笔一挥，组长就换成了楚宽元。
这个决定之后，有不少人不明白，可细细琢磨，不得不说这是非常高明的一招。
最重要的原则确定后，剩下的可以说是细节问题，保持香港稳定，是最重要最关切的问题。
要保持稳定，首先要作的是稳定人心，人心稳了，无论英国人耍多少花招，都没用。
如何让人心稳？
方朴他爹不得不说利害，选了楚宽元，不得不说利害。
楚宽元曾经是广东省长，到香港去招商引资过，香港报纸曾经报道过，全香港都知道他二叔定居香港，他的堂弟还是香港警务处副处长，是华人能担任的警务最高职务。
楚宽元一直以温和派改革派的面貌出现在人前，而且，他的妻子还是著名的钢琴家，曾经经受二十年磨难。
楚宽元出任谈判组长，就是告诉香港人，海里在为香港人争取最大利益。 “怎么啦？为难了？”楚明秋心里纳闷，楚宽元看上去好像并不高兴，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
楚宽元没摇头也没点头，看着猩红的红点，慢慢冒出丝烟雾，半响才幽幽的说：“我今年已经六十四了，本来，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就该去中顾委了，这临退休了，还能干这样重要的工作，这是党对我的信任。”
楚明秋明白楚宽元的想法，马上要退休了，却突然接到这么大个馅饼，如果能在职业生涯最后阶段，完成这样一个漂亮的事，也是对自己这辈子革命生涯画上一个句号。
“既然这样，那是好事，怎么有顾虑？”
楚宽元叹口气，犹豫了会，才点头：“是有顾虑，这次谈判任务重，我对外交没多少认识，以前虽然去香港搞过招商引资，可这种谈判，我没有头绪。”
楚明秋笑笑，又微微摇头，前面的话，只是托词，最后一句才真正为难的。
没有头绪！
谈判的大战略，是海里定，或者干脆说是方朴他爹定的，这也是底线，不容谈判，不容更改。
所以楚宽元困惑的是其他事。
“你是怎么想的？困难在哪？”楚明秋当然没直接说，还是采取诱导方式。
“千头万绪，好像很多事，可就不知道该从那开始。”楚宽元苦笑着摇头，这段时间，他都在看材料，越看越觉着迷茫，这在他几十年工作生涯中，从未有过。
“你就没召开小组会议？其他人是怎么看的？”楚明秋问道。
楚宽元再度苦笑：“副组长是外交部派来的姚广同志，另外还有香港新华社的李菊生同志，还有，外交部法律顾问邵天任同志，外交部西欧司的鲁平，外交部西欧司的两个参赞。”
楚明秋微微点头，这事理该以外交部为主，与外交部几十年这些流氓相比，楚宽元明显太小白兔了。
“谈判嘛，就是你摸我的底，我摸你的底，咱们可以先确定个原则。”楚明秋慢慢说道：
“咱们的目的是保持香港的稳定，以及回归后，香港的继续繁荣。”
“首先，香港回归是主权回归，咱们同意，香港回归后，高度自治，这个自治政府的诞生方式，组织结构，怎么确定？
其次，从现在到九七年，还有十四年，这期间，香港的事，该怎么管？应该是我们和英国共管。
第三，回归后，香港自治政府和中央政府的关系，应该是什么样？还有，如果香港出现问题，中央政府如何介入，以保证香港的稳定和繁荣。
第四，还有十四年回归，跨九七完成的香港公共项目，必须获得中英双方都同意。
第五，防务问题，香港必须驻军，那怕就是派一百个人过去，也必须驻军，这是主权的象征。”
楚明秋深吸口气，前世香港回归后，发生了数次反中动乱，驻军成了最后稳定香港的定海神针！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英国人从殖民地撤离时，都会留下些隐患，留下纷争，以便他们以后好插手当地的事情。”
楚宽元点点头。
楚明秋继续说道：“所以，首先要确定的是香港宪法，有这个香港宪法，我们才能依法治港。
制定这个宪法，除了我们派出的人，还必须要有香港本地爱国人士。
如何界定爱国人士，首先不能是双重国籍者，没有刑事犯罪记录。”
楚宽元笑了，懂了，他看着楚明秋，这家伙越来越政治了。
“确定了目的，”楚明秋又说道：“剩下的就是实现的手段，至于怎么提出咱们的方案，和工作组成员商议。”
楚明秋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现在也有点乱，很多事都混进来，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从何入手，他也需要时间来整理下。
回去的路上，他心里还有些奇怪，以楚宽元的性格阅历，今儿晚上，把楚明秋找来，好像是为谈判的问题向他咨询，可这些问题是问题吗？就算一时没弄清楚，慢慢的也会明白，那么....
车到家门口后，他没下车，而是坐在车里抽了两根烟，把楚宽元的话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慢慢的明白了，这谈判小组的事，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目的是告诉他，海里批准燕京成立银行和保险公司，他可以去争取下。
楚宽元知道楚明秋想在高新区弄个银行和保险公司，现在燕京市拿到批文，却没钱，这批文就是一纸空文，更重要的是，燕京市委还拿不出钱来。
想明白后，他无声的笑笑，楚宽元现在也知道绕了，很可能，他还在程市长或段书记给他铺路了。
不，很可能是程市长，至于段书记，别看楚宽元是国务院副秘书长，段书记要不卖账，他半点招都没有。
不过，这个情，他得卖，楚宽元倒底费心了。
但这事，要办成，也没那么简单！
理清楚了，他才下车，悄无声息的进院，小心的不发出声响，经过岳秀秀的院子里，小吉吉抬头冲他的方向看看，然后又埋下头，舒服的趴在床尾。
回到自己的房间，两个小家伙已经睡得很沉，左雁还没睡，躺在床上看书，只是已经睡意濛濛，听到动静便起床，轻手亲脚的伺候楚明秋洗漱。
排练很紧，身上出了身汗，楚明秋到井边洗了个冷水澡，才去巡视。
等回到房间，已经快十二点了，左雁软呼呼的身子便贴上来，尽管结婚已经到八年，她的热情依旧。
两人缠绵了会，楚明秋没有继续，左雁撅起嘴，无声的撒娇着。
楚明秋食欲大动，马上把疲惫抛到九霄云外，翻身将她摁下........ 。
...........
楚明秋没有主动找市委，就当不知道这事，上班就盯着WINDOWS测试，下班就跑录音棚盯着新专辑。
丁园把录制工作交给李乐，他辞职很顺利，团里压根没挽留，对一个一年也不一定有登台机会的演员来说，他的离开，对团里没损失，再说了，团里现在经费紧张，少一张嘴，也算减少支出。
辞职后的丁园很快便上香港，而在他走后的第三天，新专辑开始录制。
录制异常顺利，大部分歌曲都是一次过，三天就录完了，见多识广的录音师都感到惊讶，从来没有那个专辑的录制速度如此之快，如此顺利。
楚明秋亲自监督后期制作，力求完美。
丁园在香港只待五天，回来后，就到制作室，抓紧进行后期制作。
后期制作比录制的时间还长，把丁园给急得，要赶在国庆上市，怎么也要给生产留下两周时间。
他一边与广州方面和中国唱片联系，一边催促加快进度。
楚明秋也没有请假，Windows1.0正是关键时期，中微软几百人不眠不休，中微软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发现一个BUG就当场解决一个。
Windows1.0已经走到临门一脚的地步。
周末，楚明秋就与丁园一块作新专辑的后期。
新专辑在经过两周制作后，楚明秋和丁园都再也找不出问题，终于满意的点头。
丁园则迫不及待的带着制作好的专辑母带，第二天就飞广州了，李乐则去找中国唱片公司燕京分公司。
丁园预估新专辑的销量有可能达到两百万，他的信心又提高了。
两百万盒的产量，仅靠太平洋公司很难完成，丁园估计太平洋在国庆前顶破天能生产出五十万，而第一批投放市场的，他希望在百万盒左右。
除了生产，还有销售，现在的销售渠道多是通过新华书店，少数则通过个体户，这些个体户的销售量少，但架不住个体户数量多，积少成多，销量也不容小视。
丁园现在已经深刻意识到，完善公司架构，充实公司各部门，已经刻不容缓！
第二百四十二章 老兵回家（上）
时间就像流水，缓慢又高速，一个月扎眼就过去了，绿叶脱离树枝，飘落大地，隔离带摆上了各色菊花，沿街的楼顶，飘扬着鲜艳的五星红旗。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路边的小店传来，优美的歌声，路过的人们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瞬间被吸引。
楚明秋听着院外飘来的歌声，忍不住叹口气，这两天，上那都能听到新专辑。
新专辑在十月一日，同时在燕京上海广州香港四个城市上市。
一经上市，立刻轰动，歌迷们涌进新华书店，八十万盒专辑，几乎就立刻卖断，短短两天时间，各地新华书店就提出要补货。
丁园接到补货通知，都快傻了！
这可是八十万盒啊！燕京上海广州各二十万盒，剩下二十万盒则分散给了天津保定沈阳武汉南京青岛深圳成都西安杭州等十个城市，每个城市两万盒。
这十个城市的分销商已经发来通知，要求尽快补货，现在剩下的就只有百十盒了，再不补货，就断货了。
丁园急得，节都不过了，马上就上广州，连节都不过了。
楚明秋则不管这些，Windows1.0十一月就在美国召开发布会，国庆节，中微软的职工还在加班。
小不老抱着小丫头，一步一步哼着歌进来，小丫头已经四岁了，正是精力充沛，调皮捣蛋的时候，可在小不老怀里却很乖巧，半点不乱动。
小不老转悠到楚明秋面前，也没坐下，就在他身边站着。
楚明秋很无奈宠溺的看着她，小不老很得瑟，她知道楚明秋出专辑后，立马掏钱，买了一百盒专辑准备回队后送给了队友教练领队，还有其他认识的人。
一百盒，大手笔，豪气！
把在场的歌迷和店员给惊呆了！
小不老在备战明年的冬奥会，这是她最后一次参加冬奥会的机会，在女子花样滑冰运动员中，二十六岁已经是大龄运动员了，过了运动员的黄金期。
为了这次冬奥会，花样滑冰队已经封闭训练了快一年了，国庆节这才放假三天，让绷了快一年的队员们轻松休息下。
小不老兴奋之极，连夜跑去买了蛋糕回来，在听说楚明秋出专辑后，马上就跑去买了一百盒磁带。
楚明秋也不忍责备，小丫头朝爸爸伸手，楚明秋把她接过来，小丫头哇哇叫着扑到他怀里，小不老在她胖嘟嘟的脸蛋上轻轻拧了一把，然后就起身，跑到房间里，把松下录音机给搬出来，然后将盒带放进去，摁下播放键，优美的乐曲就流淌出来。
“绝！太绝了！”
小不老兴奋的称赞着，楚明秋不置可否，这盒专辑都是名曲，那怕三四十年后，依旧长盛不衰！
“哥，你真利害！是天下最利害的！”
小不老没有丝毫顾忌，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高兴摇晃几下。
小丫头也来凑热闹，伸手抓住爸爸的头发，笑嘻嘻的蹦达着。
小不老赶紧把她抱住，生怕她摔下来。
小丫头呀呀的跟着录音机唱起来，小不老在边上笑嘻嘻的拍手鼓励。
“哈哈，你们在啊！”
黑皮兴奋的快步进来，手里还拿着张报纸，身后还有勇子和大渣滓。
楚明秋白了他们眼，黑皮冲过来，把报纸拍进他手里。
楚明秋疑惑的接过来，黑皮把报纸展开，手指在头条上点着！
“你看！你看！我爸那王八蛋有可能回来了！”
楚明秋拿起报纸，头条就是《大陆台湾红十字会在香港进行谈判》。
“大陆红十字会今日与台湾红十字会今日在香港进行谈判....
从去年开始，当年随国民党败退台湾的老兵纷纷向台湾当局请愿，要求回家探亲.....”
楚明秋放下报纸，尽管在预料之中，可还是又惊讶又惊喜！
“这么说，你爸有可能回来了！”
黑皮咧咧嘴，笑嘻嘻的点头，勇子在他肩上用力拍了巴掌：“不打算收拾他了！”
几人都大笑起来，黑皮也嘿嘿笑着，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告诉你爷爷了吗？”楚明秋问道。
黑皮摇头，担心的说：“不敢就这样告诉他，怕他受不了。”
楚明秋点头，老爷子年龄大了，快八十多了，早年身心都受损严重，坏了根基，也就是在楚家调养了十多年，才活到现在。
想了想，楚明秋将小丫头放下，起身招呼三人过去。
“过两天再告诉他吧，”黑皮说道。
楚明秋摇头：“你爷爷每天都听收音机，这消息，我估计明早他就知道了。”
黑皮沉默点头，勇子笑道：“这大好事，老爷子肯定高兴，有公公在，不用担心！”
这个时间，黑皮爷爷正和牛黄赵叔他们下棋喝茶聊天呢。
果然，就在牛黄的院子里，几个老家伙没下棋，而是在一块听收音机，收音机里正播着马连良的京剧。
“这借东风，还是马老板的那味最地道。”
“那是，别人就没那味！”
....
几个老人眉飞色舞的侃着大山，看到几人过来，赵叔眨巴下浑浊的眼睛。
“小秋，你怎么来了？出啥事了？”
楚明秋给他个眼色，赵叔微怔，楚明秋笑道：“是有点事，叔，最近身体还好，过了国庆，该去检查身体了。”
楚家的几个老人每年都要体检，楚明秋虽然相信自己的医术，可还是坚持每年都让他们去医院体检。
“好，好，到时候，我们去，身体好着呢。”赵叔的语气有几分不服气，他知道分辩压根没用，这些年，都是这样。
楚明秋顺势握住黑皮爷爷的手，黑皮爷爷微怔，随即笑道：“我没事，身体好着呢。”
楚明秋笑道：“我看看，没事就好。”
暗中悄悄护住他的心脉，才又说道：“老爷子，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黑皮爷爷将浑浊的眼睛睁大了几丝，笑呵呵的说：“啥好消息，这混小子有对象了？”
现在老爷子就想抱重孙子，四下托人给黑皮介绍对象，可黑皮的条件太差，好姑娘那肯，就算那些从边疆回来的大龄剩女都不肯，介绍的不是歪瓜就是劣枣，黑皮没文化，直接说一点欲望都没有。
“比这事还好，”楚明秋笑呵呵的从黑皮手里拿过报纸，展开放在老爷子面前。
“您看看，您儿子，快回来了！”
老爷子先是楞了下，赵叔凑过来，看到那标红的头条，揉揉眼睛，又定睛看了看。
“这是啥意思？”赵叔疑惑的问道，他不懂什么红十字会，报纸的字体小，除了标题的粗大红字，下面的小字要看清得用放大镜。
楚明秋很有耐心，简单的解释了下红十字会这个机构，然后告诉大家，从去年开始，台湾老兵上街游行示威，要求返乡探亲，经过一年的抗争，台湾当局迫于压力，不得不同意，不过，要老兵回来，两边还有些细节问题要解决，但台湾当局不愿直接与我们的政府接触，便采取民间方式，通过红十字会谈判。
黑皮爷爷戴着眼镜，仔细看完报道，又重新读了一遍，然后呆愣愣的盯着报纸，神情变幻莫测，似悲似喜。
楚明秋赶紧握住他的手，脉搏超级强劲，他心里一惊，赶紧告诉黑皮，把速效救心丸拿过来，然后连点数个穴道，又输入一道内息，在老爷子体内迅速游走。
赵叔也发现不对，连忙叫道：“老哥，老哥，先喝口水，喝口水！赶紧的！”
牛黄慌忙端上水送到黑皮爷爷嘴边，楚明秋没敢松手，依旧握着他的手，勇子和大渣滓都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楚明秋让他们离远点，让空气保持通畅。
黑皮气喘吁吁的跑来，将一盒速效救心丸拿来，赵叔喂黑皮爷爷吃了一丸。
折腾一阵后，黑皮爷爷总算缓过来，黑皮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脑袋一遍空白，当看到爷爷缓过来后，他腿一软，就瘫在地上。
黑皮爷爷长长松口气，靠在椅子上，半响，才发出声长长的哀嚎！就像头衰老的疲惫老狗，穿越荒漠，终于看到绿洲！
这声哀嚎，是解脱！是兴奋！是悲伤！
“行了！”
楚明秋放心了，站起身来，这才发现，后背发凉，汗水不知不觉中，将T恤已经浸湿。
勇子和大渣滓把黑皮扶起来，黑皮休息了会，牛黄和赵叔则围在黑皮爷爷身边，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喂水，还劝慰着黑皮爷爷。
黑皮倒底年青，很快缓过劲来，赶紧到爷爷身边。
黑皮爷爷又喝了几口水，神情渐渐平静下来，他先看着黑皮，抚摸着黑皮的脸，眼眶都红了。
当年，儿子走时，这孩子还不记事呢！
“孩子，你爸要回来了！要回来了！”
老泪纵流！泣不成声！
黑皮对这个父亲完全没印象，连最模糊的画像都没有，原来家里还有父亲的照片，穿着军装的照片，可惜，这几张照片在他很小时，就被爷爷给烧了。
“爷爷，您得把身子骨养得好好的，等他回来！”
黑皮爷爷流着泪，笑容惨淡。
楚明秋告诉勇子，让他去告诉豆蔻姐，作一份人参银耳粥，老爷子太激动，身体受损严重，需要补上一补。
勇子赶紧去了，楚明秋则走到老爷子身边。
“老爷子，你也别太激动，这事，可能还没那么顺利。”
黑皮爷爷连忙抬头看着他，楚明秋叹口气：“两岸打了几十年，死了多少人，几十年里，互不来往，没有信任，这谈判，....”
黑皮爷爷闻言，眼中的神采渐渐黯淡，半响，才轻轻叹口气：“是啊，是啊，没那样顺利。”
“不过，希望已经有了，至少，能期待了，谈判就算不顺利，怎么着，两三年，也够了吧。”
楚明秋不知道前世是什么时候那些老兵可以回来的，他出生时，两岸已经可以互相走动了。
所以，他判断，谈判应该不会很顺利，有太多问题要谈，小蒋又一直奉行三不原则，老兵要回家，没那么顺利。
可事实很快打脸，这场谈判居然很快结束，随即台湾当局宣布，解除戒严，随即在十一月中旬，宣布开放台湾民众返乡探亲。
大陆这边更是重视，海里召开专门会议，方朴他爹亲自主持，要求各地迅速统计老兵家属，作好台湾老兵返乡探亲工作。
首先是保证老兵安全，必须确保老兵行程安全，如果生病，也必须作好医疗工作。
其次，老兵亲属，各地必须做好老兵家属的工作，对他们的生活要安顿好。
第三，各地台办，要做好老兵亲属的工作，老兵离家这么多年，妻子改嫁的有，父母离世的有，家庭变化大的也有，台办的同志要切实负起责来，做好安抚工作。
.......
海里文件直接下发到县乡级部门，高新区也接到了，高新区是没有台办这个部门的。
按照上级要求，各级党委都要动员起来，这是政治任务，必须执行。
眼见着Windows 1.0发布会就要召开，楚明秋要动身去美国，可他不得不待在国内，按照上级要求，各地政府必须由一把手负责，出了事情，首先追究一把手的责任。
楚明秋不得不留下，把发布会主持人的活交给比尔盖茨，他在电话中告诉比尔盖茨，自己不能去美国了，这发布会只能交给比尔盖茨，比尔盖茨却很高兴接受这个事。
楚明秋原以为高新区没啥台属，可没想到，台办给了他一份名单，楚明秋惊讶的发现，高新区的台属居然有上百名。
这一百多台属，大部分集中在中积电和中微软中，在高级知识分子中，有海外关系的不少，只有有钱人才注重子女教育，家族越大，关系就越多。
楚明秋好像忘记了，自己也是台属，楚家有两个亲人在台湾，所以，台办的人上门时，他还有点懵，等台办来人说明情况后，他才醒悟。
楚家没啥遗留问题，黑皮爷爷和黑皮倒是得到现实的好处，黑皮爷爷的房子早就发还了，只是有些遗留问题，原住在其中的住户，没有完全搬走，有些单位实在没房子，他们只能留在那。
台办来人询问黑皮爷爷有什么要求时，黑皮爷爷就提了一个要求，把房子还回来，里面的住户都搬走。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台办同志很客气，提出五十年代，黑皮爷爷被抄家，其中有些贵重物品被抄走了，现在这些东西肯定找不回来了，所以，国家决定补偿两万块钱。
台办同志还提出给黑皮解决工作问题，这个好意被黑皮立马婉拒了，他告诉他们，自己有工作了，而且工作很好，就不麻烦组织了。
台办同志也没坚持，很自然的收回这个好意。
黑皮爷爷和黑皮收了两万块钱，不到一周，原本还留在他家的住户就全部搬走了，效率之高，从未见过。
“看来，您儿子很快就要回来了。”
楚明秋把报纸折起来，放在黑皮爷爷边上，黑皮爷爷心情愉快，这些天，他的心情都非常好，遛弯时，脑袋都扬着的，街坊们都知道，他儿子要回来了，都纷纷祝贺他，现在再也没人瞧不起他这逃亡地主了。
吴锋笑了，他听出了楚明秋语气中的揶揄，对这个变化，他发自内心欢迎，也发自内心高兴，他也有些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在台湾。
“老哥，你算是苦尽甘来了！”赵叔同样乐得满脸开花：“我家大小姐和小小姐也能回来了。”
原本以为再见不到的两个出嫁姑奶奶，现在有希望再见了，赵叔想想就高兴。
楚明秋也笑了，冲吴锋眨巴下眼睛，大姐和侄女，他都没见过，倒是两个侄儿和侄孙，他觉着还挺好，至少比两个哥哥的大多数儿子强。
黑皮对这倒没多少期盼，楚明秋就告诉他，对他父亲不要更多的期待，他对父亲没多少感情，同样，他父亲对他也不会有多少感情，而且，他父亲在台湾已经再婚，也有了孩子，他也要注意妻子和几个孩子的感受。
黑皮对这个老爸压根就没好感，自己跑路，把父亲和儿子丢下，这他娘的就是狼心狗肺！狠毒无情！
楚明秋看看他，黑皮想了下：“你给我出点主意，我该怎么办？”
“看你想要什么，先说说，如果你爸要你去香港或台湾，你去吗？”
没有半点犹豫，黑皮语气坚决坚定：“不去！”
楚明秋点点头，冲他竖起大拇指：“既然如此，那就谋点利益，算计下你那没见过面的老子！”
黑皮嘿嘿笑了，楚明秋也笑嘻嘻的说：“不过，这事，你不能主动伸手要。”
黑皮笑道：“我没那么贱！他愿给就给，不愿给，就算了，咱好歹也是四九城的爷们！”
楚明秋哈哈大笑：“那是，城西大哥，头一号！”
黑皮傲气十足，神色中满是不屑，他就没指望那个老子会给他什么！
“不主动要，但你也别客气，他若问你的经历，你也别隐瞒，如实相告，别不好意思。
你父亲对你有愧疚，所以，他会给你准备一笔钱，你呢，别要，就告诉他，你现在工作不错，挣钱也不少，虽然比起台湾香港不如，但燕京物价低，足以让爷爷安度晚年。”
黑皮眼光闪烁，有些不懂，楚明秋笑道：“你小子怎么就不懂呢，要算计你父亲，就要看看手中有什么牌。”
黑皮眉头微蹙：“我手上有什么牌，我是他儿子，就这点牌，他要不认，还能有什么办法？”
谋算自己老爸，黑皮没有丝毫歉疚，也没丝毫违和感。
“你只有一张牌，”楚明秋指点道：“你爸的歉疚，你只有这一张牌，如何利用好这张牌，你得好好想想。”
黑皮哭丧着脸：“公公，你脑子好，我这脑子，能想出啥招，你给出出主意，这次咱们怎么也得让那老小子出点血！”
楚明秋扑哧一笑，黑皮醒悟过来，也嘿嘿干笑。
“你个笨蛋，你要作的就是本色演出，但不要过，对你爸，不要太热情，也不要冷淡，要注意分寸，要表现得礼貌，但是对陌生人那样的礼貌。”
“这就行了？”黑皮不解。
楚明秋点点头，大有深意的笑笑：“你别忘了，你还有爷爷，你爷爷不向着你，还向着谁！”
黑皮眼睛顿时亮了，连连点头，爷爷怎么可能不向着他。
“但是，你不准向你爸提一个钱，一个字都别提，也别强调你和爷爷受的苦。”
“凭啥！”黑皮不服：“他个老小子拍拍屁股跑了，把我和爷爷扔这，为他，我们受了多少苦！”
楚明秋忍不住甩了他巴掌，黑皮愕然，楚明秋正色道：“你爸和宽元的情况类似，当年都是热血青年，他们为什么离家？还不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抗击日寇，为了这个国家。
他们做错了吗！你摸摸良心，他们真做错了？”
黑皮默然无语，他还做不到昧着良心。
“他们没错，楚诚志他爸投了共产党，你爸投了国民党，他们都出生入死，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民族；舍生忘死，拎着脑袋去闯枪林弹雨，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楚明秋叹口气：“成王败寇，你爸要留下，有好日子吗！”
黑皮叹口气，神情有几分沮丧：“照你这样说，咱们就不该算计他。”
“呵呵！”楚明秋忍不住笑了，冲他摇摇头。
黑皮想了想，嘿嘿的，乐了。
两人坐在月光下，天气已经转冷，两人却没在意，小炉子咕咕的冒着热气。
“勇子，...，你真让他停薪留职？”
国庆时，勇子和大渣滓过来，就是说工作的事。
今年，校办工厂更加惨淡，已经走到发不出工资的地步，厂子濒临倒闭。
校领导找勇子商议，希望他能出头承包，但承包费却不低，每年十万。
勇子有点心动，厂子效益最好的时候，年利润超过百万，现在就算没了部队的订单，好好经营下，一年三四十万的利润，努力下还是有希望达到的。
楚明秋详细问过情况后，告诉他，这个条件不要接受，相反，申请停薪留职。
三四十万利润，压根不可能，现在市场已经变了，以前那种容易挣的钱，早就被人挣了，轻工业现在竞争已经逐步激烈，而且，校领导还要求先交承包费，也就是说，还没见到效益，就多了十万成本。
这十万不管经营如何，都必须拿出去，这是把所有风险都留给了承包人，学校不承担一点风险。
其次，承包并没有改变企业的性质，依旧是学校的校办工厂，厂子的产权依旧归学校，效益不好倒也罢了，可若效益好呢。
学校给他埋了个雷，承包只有三年时间，按照经营惯例，第一年，能不亏就算好了；第二年，市场扩大，勉强可以赢利，能收回投资算好的，除非弄出健美裤那样的爆款产品；第三年开始，才算真正赢利。
工厂一旦发展起来，学校一纸合同就能把他废了。
楚明秋觉着，勇子最好是成立一个产权清晰的新公司，工兵铲和野战背包很复杂吗？他这里就有现成的设备，直接拉过去就行了。
产权清晰，将来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健力宝那样大的公司，最后都被搞垮了，李东生没去坐牢就算幸运的！
“勇子，唉，他这人太讲义气，这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以后啊，他会在这上面吃亏的。”楚明秋叹口气，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太了解了。
当初回城时，正是楚明秋权力最大时，工作最容易安排时，只要提出来，楚明秋都能给他安排上，银行税务电力，甚至保送工农兵，弄个文凭，都能安排上，可勇子偏偏要去校办厂，要去充当救世主。
楚明秋原想着慢慢说服他，再把他调出来，可这家伙一头扎进去，就不肯出来了。
那怕就是现在，楚明秋也能给他安排上，公务员银行税务电力等等，几十年后，人人眼红的工作，都可以安排。
可这家伙却不肯丢下校办厂的哥们姐们，你让楚明秋怎么办！
就算以权谋私，那么多人，他一时半会也安排不了。
现在不是七十年代，一个工作机会，很难的！
既然这样，那不如就让他先吃一亏，逼他一下。
这个想法，他告诉过小八虎子和左雁，大家都默契的不告诉勇子，让他去折腾。
黑皮几乎从小就在江湖上混，对义气这个玩意的认识深刻得多，他赞同的点头。
“他要坚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楚明秋苦笑下：“那就只能准备好救生圈，救他呗！”
说完，又象安慰似的：“没事，他和你不一样，你丫有进局子的记录，工作不好找，他是正式工，必要时，给他调给单位就行了。”
黑皮闻言顿时不想再理会勇子了，妈的，有公公在，随时可以给安排了，自己在这瞎操心！
“我之所以想逼勇子出来自己单干，也是为他，他的性格就决定了，不适合混机关，菱角太分明，在机关里混，中了别人的暗箭都不知道。”
楚明秋觉着勇子最好的位置就是基层干部，社区干部或者街道办干部，再高就要他体高自身素质了。
让他去办企业，也是一场赌博！
楚明秋仰头看着星空，这个时期还能看见繁星，只是今晚的天气不好，天幕中的星星若隐若现。
电话铃激烈的响起，打破这一时的宁静。
“哥，打开收音机，中央电台正在说你的专辑呢！”
话筒里传来小不老欣喜的叫声，楚明秋忍不住莞尔，专辑上市后，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加印了两次，第一次五十万盒，第二次一百万盒。
简直卖疯了！
丁园都傻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销量，不得不再次飞广州上海，希望太平洋公司和中国唱片总公司能提供帮助，再度加印。
新专辑在内地爆款的同时，香港市场也爆了。
香港市场是同步上市，开始并没有多少人注意，毕竟在香港市场，楚明秋还是个陌生人，大多数普通香港人压根不知道楚明秋是谁！
金刚很快就安排上电台电视台，听众点播观众点播，全上，又安排乐评人写文章，各种行销手段齐上，热度口碑很快便炒起来。
有人听了，一传十，十传百，专辑销量很快便起来了，五十万盒磁带，十万张唱片，同样在一个月内销售一空。
楚明秋名声大振，成为香港目前最热的歌手！
专辑大卖，事情也随着而来，电视台和电台编辑都来找过他，希望他上电台电视台，楚明秋均以太忙推了，原以为要得罪人了，没成想他们居然还是安排了。
“我个人最喜欢这张专辑里的《青花瓷》《花心》，还有，...，其实，我都喜欢，非常喜欢，这张专辑歌曲的质量，非常难得。”
收音机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知道是谁。
“您说得太好了，我也有同感，我特喜欢那首《青花瓷》，那不是歌，而是一幅画，唯美的画！”
“是的，好的歌，就是这样，以歌入画，古人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大概就是这样。”
“在这张专辑中，我特别注意到这两首，《涛声依旧》《青花瓷》，这是两首，怎么说，将中国古典文化与西方音乐理论完美结合的作品，现在很多人说，中国之所以比西方落后，就是因为中国文化落后，...”
听到这里，楚明秋猛然醒悟，为什么央视中央电台这样热情邀请，那怕他拒绝了，依旧在力推，原来落脚点在这。
国门开了，睁眼看世界，巨大的差距，让国人，特别是青年中，产生强烈的幻灭感，与被欺骗感，传统政治教育破产，向西方学习成为主流，西方一切都是好的，进而发展到对本国文化的怀疑。
上面察觉到这点，所以，才一再以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为借口，试图重塑传统政治教育，可收效甚微，青年人压根不卖账。
面对这种情况，上面暂时也找不到办法，只能反复宣传，把老一辈的功绩一再拿出来。
新专辑横空出世，或许让上面看到，可能有另一种情景，就是以传统入手，重振中国古典文化，只要不走向西方文化就行。
想明白这个，楚明秋禁不住露出笑容，如果上面从这点入手，还真走对了，中国的漫长历史，留下无数绚丽的文化！挖掘这个，就足以对抗西方文化。
但最主要的还是要发展经济，饿着肚子怎么与人家对抗，得吃饱才行。
黑皮也在边上听着，就算没有音乐细胞，他也感受到音乐之美。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黑皮摇头笑道：“你该去当歌星，比这主任赚钱多了。”
楚明秋也同样笑笑：“要赚钱，干什么都比这主任挣得多，我现在，....，对了，西单商场，你买了多少？”
“五千。”
西单商场，在十月中旬发行股票，与燕京汽车一样，购买的人不多，楚明秋趁机买了五十万股，这次的发行价只有一块钱。
不过，这次，他就没再提醒兄弟们，上次已经提醒过了，他们不买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等上四五年，证券交易所成立，就可以上市交易了。”
“能赚多少？”黑皮问道。
“五到八倍吧。”楚明秋的语气有些游移，他也拿不准倒底能赚多少。
“才这么点。”黑皮有些失望。
“这还少！”楚明秋有点意外，扭头看着黑皮：“啥都不干，每年都挣一倍，还不满意？呵呵，怎么，心气这么大？”
黑皮嘿嘿笑着。
“这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又要到年底了，”楚明秋叹口气，语气中有些许遗憾，黑皮也叹口气，半响，楚明秋才问道：“今年你们怎么样？你那个厂效益怎么样？”
“还行，”黑皮笑道，廊坊厂交给他后，开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作，慢慢的学吧，不懂的就问楚明秋和楚诚志，这段时间，楚明秋比较闲，不能去美国主持发布会，每天能按时下班，家里也没多少事，楚明秋便指点了黑皮。
现在，黑皮已经熟悉了整个流程，知道如何组织原材料，如何组织生产，如何检查质量，上那去找运输，上那去找市场！
廊坊厂的规模是目前优衣库所有合作伙伴中最大的，今年冬季，楚诚志决定还是生产羽绒服，鸭绒是从澳大利亚进口的。
优衣库的第二个产品是皮夹克，不过，皮夹克市场倒底有多大，所以，就没把皮夹克交给廊坊厂，而是给了两家小合作厂，廊坊厂直接上羽绒服。
今年，优衣库效益出奇的好，这还有一个多月才到年底，楚诚志粗略统计了全年产值利润，产值突破一个亿，利润达到六百多万，利润最大来源就是健美裤，简直卖疯了，燕京的女人们，无论年龄多大都有至少两条健美裤，多的七八条都有，就像宁晴就有十二三条，而她这样爱美的姑娘多了。
“年底，市里要表彰一批优秀民营企业，我估计优衣库应该可以上榜，知青酒店也很有希望。”楚明秋说道，市委下发了通知，要求各区统计产值在百万以上的民营企业和乡镇企业。
统计中没有合资企业，估计合资企业不在其中，也就是楚氏药业就没上榜。
楚明秋不知道丁园的工作室准备变成公司，现在燕京还没公开宣布开放娱乐公司，但私底下已经开放。
丁园决定开公司，楚明秋恶趣味再度降临，帮他取了个华谊音乐公司的名字。
丁园他们觉着这个名字挺好，华谊，华，中华；谊，通娱，也有兄弟的意思，华谊音乐公司，这个名字好。
丁园现在忙得脚不沾地，李乐也辞职了，专职作公司，两人每天跑手续，虽然禁令松动了，可手续非常麻烦，工商税务等普通公司要盖的章之外，还有宣传部，特殊行业，等部门章要盖，看上去就多了四五个章，可这几个章要盖上去，可不容易。
凉风习习，很是浸人，小炉咕咕的散着热气，冒出的白烟，很快就被凉风吞噬。
黑皮把手抚过去，冰凉的手被烤热，他揉揉手。
“得，回屋吧，够冷的！”
也不等楚明秋回话，便动手收拾起来，将炉子熄了，茶几水壶搬进屋里，楚明秋坐在椅子上没动，就这样看着他忙活。
楚明秋看着东面，就这样深深的看着，象要穿透层层黑幕，在硅谷的某个大厅中，比尔盖茨正意气风发的向全世界宣布，windows 1.0正式发布。
但在这个星球，没有人比楚明秋更清楚，这款软件将会给这个星球带来什么！
苹果抢在前面发布了lisa os，但苹果是封闭的，lisa os不会卖给其他公司，所以，他不足为惧！
Windows的真正竞争者还没出现！
Windows将借助IBM征服整个世界！
可惜，自己不能亲自去参加这个注定要改变世界的发布会！
尽管，现在还没几个人意识到！
中微软可以启动上市了！
.........
中积电呢？发展同样顺利，特别是代工业务，除了英特尔AMD等，又新增了十多家公司。
Lenovo II的销量也增加20％，但新一代光刻机的研发不是很顺利，陷入停滞状态，研发小组急得不行，每天都在加班。
要说今年高新区直属企业中，最风光的还是虎子，无绳电话卖了上百万部，数字交换机的研发进展顺利，楚明秋问过黄林谊，黄林谊向他保证，最迟明年六月，交换机测试机就能发布。
楚明秋警告虎子，现在的无绳电话还比较粗糙，要赶紧研发第二代，否则就会步随身听后尘，新的无绳电话在功能上要更多，声音要更清晰，外观要小巧，传输距离要增加，现在的无绳电话还很大，电话体积要缩小。
楚明秋提出了几条技术要求，虎子却为难的苦笑，公司虽然赚钱了，可技术力量依旧薄弱，黄林谊带来的团队要用在交换机项目上，这无绳电话实际是中积电研发的，他是捡了个便宜。
研发成功后，研发小组就要解散，大部分成员要回中积电，楚明秋知道后，立马制止，将整个研发小组成员转到大唐电子。
可即便如此，大唐电子的研发力量还是十分薄弱，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缺少技术人才。
大唐电子挣钱了，虎子却没有如楚明秋预期那样燃起气吞山河的雄心，相反跟个守财奴似的，就守着一亩三分地，每天早早下班，回家就扎进厨房，给楚箐弄好晚饭，然后就急冲冲送到剧团，整个一模范好老公。
楚明秋知道后，气坏了，专程跑大唐公司去，关起门来把虎子狠训一通！
“男人对女人固然要爱要宠，可不等于说要放弃事业！你这样就是放弃事业！男人没有了事业，就只能让女人跟着吃苦受累！
自古以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知道什么意思不！妻以夫荣，知道什么意思不！
你是清洁工，楚箐就是清洁工的老婆；你是大唐电子董事长，她就是大唐电子董事长的夫人！你是燕京市长，她就是燕京市长的夫人！
你担心她，爱护她，这是一个丈夫应该作的，但一个丈夫更应该作的是，在更大范围内为她提供好的条件，她喜欢唱戏，可以糠咽菜的唱，也可以锦衣华服的唱！”
“京剧演员的收入有多少！你不是不知道，要过好生活，主要得看你！
别忘了，你还要为她建一个剧场！”
虎子被骂醒了，可还是为难，前段时间，楚箐嗓子就出了问题，楚明秋给开了中药，每天都是虎子亲自熬好送到剧团。
楚明秋建议他们雇个保姆，他们两人工作都忙，雇个保姆处理日常琐碎事物，这可以让他们繁琐的家务活中解放出来。
虎子答应回去和楚箐商议，他们两人的收入要雇保姆还是比较难的。
虎子是大唐电子的总经理，但工资还是不高，大唐电子还没搞股改，与远望基金的谈判时断时续，霍震霆的事太多，忙不过来。
楚箐的工资就更低了，别看她上了两次春晚，在京剧团这个讲究资历的地方，她是四级花旦，这还是破例，按照惯例，她这样刚出校门的演员，还不能参与评级，得五年以后，工资也就三十六七，而楚箐评三级后，工资就达到六十七。
两口子的工资加起来有一百三四，比普通人要高，不过，两口子手挺松，虎子本是个节约的人，但怕委屈楚箐，便按照楚箐的生活习惯消费，于是便变得比较紧，演员嘛，消费都比较高。
好在楚箐的存款挺多，只是这两年，买了不少股票，手头现在有点紧。
湘婶听说后，立马把事给揽下来，虎子这才抽身出来。
忽然感到寒冷，他裹了裹衣服，黑皮拍拍他将肩膀。
“咋啦，有啥毛病，愿意在这吹冷风。”
楚明秋起身叹口气，黑皮摇头：“你呀，就是劳碌命，劝别人挺利害，轮到自己就糊涂了，我看你呀是闲的。”
楚明秋自嘲一笑，觉着黑皮说得有几分道理，不能去美国，跑来梳理台属，有什么可安慰的，他们心里有怨气，过去几十年，人家吃的苦吃了，该受的罪受了，这个时候来关心了，就能消散人家心里的怨气？！
临时抱佛脚！也不知道如来能不能大发慈悲！
这个临时发生的事，打乱他的工作安排，台属提了些要求，最多的是希望安排子女工作，少部分是要求发还以前的抄家物资或房产，有一家还拿出了物资清单。
安排子女工作，这个没问题，几家公司都在扩张，除了中积电中微软进不去，大唐电子等几家公司都在扩张，安排几个人压根没问题。
麻烦是的抄家物资，这二十多年了，就像黑皮家，房子还能找回来，其他的呢，早就没影了，上那找去。
可没办法，那边老兵就要回来了，他们踏进家门，听到抱怨，这...影响两岸关系！进而可能影响统一大业！
这可不是他胡思乱想，而是市委召开的扩大会上，段书记亲口说的。
可楚明秋清楚，这些压根无效，几十年后，随着老兵凋零，岛内抗拒统一的占绝大多数！
可没办法，上面的命令还必须执行，一把手负责，逃不掉。
“哎，楚诚志这小子倒底是喜欢那个苗苗还是那个美子？”
黑皮嘿嘿笑了笑：“这个，你别问到，我也不清楚，这事，我说公公，小志都三十了，由他去吧。”
说着，他想起另一件事：“这豆包在香港都三个月多月了，这事也该差不多了吧。”
严打的气氛已经渐渐温和下来，但楚明秋接到的消息是进入深挖阶段，可具体到豆包，他还是拿不准。
从肖副局长的口气看，应该没啥大事，豆包他爸和楚宽元则没有消息，从这两人的一贯表现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楚明秋甚至恶意猜想，如果豆包真有事，这两位大哥会告诉他，劝豆包回来自首，很严厉的！
“我妈，他奶奶，都快愁死了！”
黑皮有点诧异，禁不住扭头端详，楚明秋微怔：“怎么啦？”
“我以为你不会管的。”黑皮摇头说道。
“怎么会，只是不想太明显，”楚明秋叹口气：“这婚姻啊，其实热恋期就一两年，过了就是柴米油盐，找老婆，还是找个疼自己的。”
“哎，你老哥有目标没有？”
“我，谁肯嫁给我。”黑皮自嘲的笑笑。
楚明秋摇摇头：“你别妄自菲薄，你的条件其实一点不差。”
黑皮正要反驳，楚明秋摆手说：“首先，你有房，就这一点，超过这四九城八成适婚男人。
其次，你有钱，你现在已经是万元户了，过上三五年，你的钱就超过十万。
第三，你有事业，现在虽然还在打工，可收入不低，每月有两百多，对吧。”
黑皮点点头，这两百多是工资加提成。
“这个收入，绝对是高收入。
你唯一的问题是坐过牢。
可浪子回头，千金不换，不管好坏，这都是一段阅历，男人最吸引人的便是阅历，阅历来自那，不是来自课堂，也不是来自书本，只能来自亲身经历。”
“老哥，在婚恋市场上，你应该是抢手货！”楚明秋笑道。
黑皮苦笑下，这楚明秋总能从一堆垃圾中找出黄金，可听下来，自己条件好像真不错！
胸口忍不住挺了挺，可想起媒人们传来的消息，他忍不住又萎了。
黑皮的名声在附近胡同早已经坏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坏！坏到跌停板那种！别人一听是他，脑袋就摇成拨浪鼓！性急的立马把媒人赶出门！
至于房子，现在已经紧张起来，但对部分没房的人来说，还真不是最要紧的东西，原因很简单，现在还是福利分房时期。
没有房子，单位可以分房，只是需要时间，等单位建房分房。
但单位不好的，那吸引力就大了。
综合条件，黑皮其实很强！
“你有目标没有？”
“嘿嘿！”黑皮笑着摇头。
楚明秋微微摇头：“你这辈子总不能不结婚吧，你丫要不结婚，你爷爷那关过得去！”
黑皮很无奈，这还用说，自从回来后，爷爷就拜托了不少人给他说媒。
正说着，音乐节目在《花心》的歌声中结束。
“各位听众，这里是中央广播电台，现在是海峡之声节目，欢迎大家收听，我是主持人....。
叶剑英同志发表讲话，欢迎台湾当局开放台湾同胞返乡探亲，希望台湾当局进一步开放两岸直接三通。
各地台办全面行动起来，做好台湾同胞返家探亲接待工作。
厦门市台办慰问台属....
台湾国民党政府宣布，每月发给一万两千张申请表。
......”
一万两千张，太少了，不过，门既然开了，就关不上！
楚明秋叹口气，黑皮却松口气，他幽幽的说：“老爷子这些天，....，精神头太足了。”
语气中满是担忧，楚明秋叹口气，老爷子这段时间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看着就让人担心。
从中医角度出发，老年人切忌大喜大悲，老爷子这种情况，不是什么好迹象。
“唉，这事，这段时间，我给他配了副药，每天两次，应该可以保他没事。”
“唉，也只有这样了，”黑皮很无奈，也知道只有这样了，他长长的叹口气：“那混蛋，要回来就赶紧，不回来也给个信！”
楚明秋摇摇头，这黑皮，心里也是希望父亲能回来。
希望，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他能给人力量！
生活就在希望中缓缓过去，1983年的第一场雪，在十二月初就如期而至，古老的燕京城变成白色的世界，行道树上挂上一串串晶莹的冰柱。
楚明秋心情轻松愉快的翻看各部门交上来的报表，今年高新区发展顺利，各公司蓬勃发展。
中积电的产值翻了五倍，芯片代工，主板，Lenovo II，销售量暴涨。
中微软的效益也翻倍，Windows 1.0的销售并不如想象那样高，业界的评价也不高。业界评论Windows 1.0性能不如lisa os，稳定性也不如lisa os，BUG还多，总之，各方面都不如Lisa os。
尽管负面评价挺多，但好的也有，认为windows比Lisa os操作简便，在286上运行速度比Lisa os快，特别是配合中积电的主板，至于BUG，lisa os同样有不少bug。
楚明秋思考后，决定进行一次战略转移，把windows交给美国分公司，由比尔盖茨负责主持。
但这个想法被方朴拒绝了，方朴认为国内完全有能力继续研究windows，在持续近十年的研究后，中微软已经有一支成熟的队伍，如果windows的研发转到美国，这支队伍很快便会散了，技术积累也会中断，这样下去，要不了五年队伍也没了，技术也没了，对中微软的长远发展不利。
方朴的反对有理有据，楚明秋只能接受，把Windows交给比尔盖茨，在他看来不过是回归历史正常轨迹。
windows 1.0没有获得期望的效果，这让他警惕起来，担心干扰历史，这美国佬要意识到操作系统的重要性，另外再搞个公司，美国政府再来个tiktok似无底线不要脸，这Windows 1.0还能顺利发展吗！
红色警告，不时闪烁，楚明秋有时觉着这样下去不行，日积月累，非把自己逼成精神病。
Windows 1.0上市后，依旧按照历史轨迹，乔布斯在研究后，给中微软发来律师函，指责中微软窃取了lisa os的技术。
楚明秋把律师函交给比尔盖茨，让他去处理，前世不也是这样。
这一年中，发展最快的还是大唐电子，无绳电话风靡欧美日，订单一张一张飞来，大唐电子没有自己的生产工厂，他们的产品都是交给代工厂，这些代工厂的生产规模不一，尽管这些代工厂已经在加班加点了，可还是满足不了订单。
虎子希望要建自己的工厂，代工出了很多问题，特别是不利于扩大生产规模，那些代工厂都是乡镇企业或私营企业，规模都不大，要扩大规模，却又没那么容易。
尽管现在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身上的限制已经取消很多，至少那个可笑的八个雇工限制取消了。
在经过几年的改革后，各地都发现经济发展中，最活跃的部分便是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特别是江苏浙江和广东福建，在经济整顿中，这四个省影响最大，经济停滞，经济下滑，这四省便采取了不同策略对抗。
广东福建率先走上反抗之路，什么八个雇工，什么投机倒把，全都废了，广东经济率先走出困境，但这两省只做不说！
浙江江苏则采取了另一种方式，向海里卖惨！两省经济大幅下滑，甚至还出现倒退，民营经济近乎全面倒退，不是下滑，是倒退，浙江GDP甚至倒退，浙江省委受到海里的批评，于是，浙江改弦更张，将整顿中抓的大部分投机倒把分子给平反了，江苏也采取了几乎相同的动作。
经过这两年的调整，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对经济发展的重要作用。
年底了，总是楚明秋最忙的时候，各种报表涌来，今年的总结，明年的计划，中积电中微软的财务报表，财务审查。
除了高新区的工作，还有他的私人投资，知青酒店，楚氏药业，还有故宫展览馆，梁宗达的瓷器公司，一家一家举办年会，分红，都要他参加并主持。
让他有点郁闷的是，每次参加年会，唱歌是必不可少的环节，每次开口，就停不下来。
三个月下来，专辑热度依旧不减，丁园已经第三次加印，算了下，专辑销量已经突破五百万，这还没计算海外专辑的销量，香港的销量就突破一百五十万，震惊香港歌坛！
专辑在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尼还有一百万左右的销量，把金刚给乐坏了，托人捎信，让他赶紧再录个新专辑。
随着两岸关系和缓，新专辑还进入台湾市场，只用了短短两周，便横扫台湾乐坛，短短两个月便取得一百七十万盒的销量，台湾歌手纷纷翻唱，《花心》《青花瓷》《涛声依旧》充斥大街小巷。
让人想不到的是，居然让楚明秋的大姐楚璐成了名人，楚明秋的身世被介绍后，燕京楚家在台湾的两个女儿立马成了记者争相采访的对象！
新专辑横扫台湾，霸占了台湾歌曲排行榜前七的位置，台湾乐坛对第一张来自大陆的专辑展现了博大的胸怀！
这张专辑居然还推动了老兵返乡热潮，在弯弯政府的宣传中，大陆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吃糠咽菜，苦不堪言。
可这样险恶的环境居然诞生了这样的歌曲，如此精致，如此美好！
于是更多的人涌到政府机构，争抢申请表，每天大半夜就有人在政府机构前排队。
这种情况，是楚明秋压根没想到的！
新年喜庆，小狗剩读书了，让楚明秋愕然的是，这小子上学没多久就被欺负了，要不是陈学文过来，这小子可能还会被打！
“师公说咱们习武之人，要能忍，不能随便打人，万一把人打伤了，就不好了，妈妈也说，不能打架，有事就找老师！”
楚明秋简直不可思议，楚家大院这狼窝怎么出了个小白兔！
左雁在边上直夸小狗剩，吴锋赞许的微笑着，楚明秋很无奈，被勇子好好嘲笑一通。
新年过后，又是一场大雪，大雪持续了整整三天，将全城覆盖在冰冷中。
楚明秋将车停下，跺跺有些麻木的脚，刚进院子，小玲便从厨房里窜出来。
“楚哥，楚哥，”小玲的嘴停不下来，唧唧喳喳的叫着：“黑皮的爸爸来了！”
楚明秋微怔，随即长长的舒口气：“哦，啥时候的事！”
楚明秋拔腿就要向里走，小玲赶紧叫住他。
“他们早走了，黑皮他爹把黑皮爷爷接到，接到，那啥酒店去了。”
小玲喋喋不休的讲道：“黑皮他爹是上午十点左右来的，我刚买了菜回来，今儿买的是土豆和白菜，老祖说。。。”
小玲夹七夹八的说道，黑皮他爹见到黑皮爷爷就跪下了，什么话都没说，就磕了三个响头。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着媳妇和一儿两女，五个人都跪在地上，五人跪在那磕头，把院子里的人全吸引来了。
简单脑补就知道那个场景，父子俩抱头痛哭，互说思念，众人陪泪安慰。
“那两姑娘可洋气了，穿得跟电视上似的，...”小玲叽里呱啦的讲着，重点很快就变了，羡慕的说着黑皮妹妹们的穿着打扮。
楚明秋忍不住笑了，小玲压根没意识到，她还在不住的说着，黑皮爷爷的事，不但家里人知道，周围胡同的街坊邻居都知道。
楚明秋进来时，众人还聚在岳秀秀的院子说着话，看到楚明秋进来，赵叔立刻把事告诉他，把小玲的话几乎又重复了一遍。
楚明秋问起黑皮他们的去向，岳秀秀告诉他，黑皮爷爷被儿子接去酒店了，黑皮也赶过去了。
岳秀秀解释说，黑皮父亲本想请大家一块去，被她婉拒了，他们父子几十年才重新团聚，肯定有说不完的话，反正时间有的是，先让他们的热乎劲过去。
这种事，岳秀秀处理得得心应手，八面玲珑，让谁都说不出话来。
晚上，楚明秋照例先陪着岳秀秀说了会话，然后才到如意楼，这段时间事虽然多，但不复杂，以他的能力，处理起来并不复杂。
打开电脑，开始继续翻译《百年孤独》，专辑上市后，他也闲下来，再度开始动笔翻译，这本书已经丢了不短时间。
这是一台新机器，Windows 1.0发布后，他便给家里的机器装了，可那台机器配置要运行Windows太困难，于是便换了台新的，原来你台旧的被小狗剩给要去了。
看一段，打一段，琢磨片刻，重新组织，重新雕琢。
楚明秋渐渐陷入到故事中，翻译是痛苦的，可故事却是令人着迷。
不知不觉中，时间跑得飞快，电话忽然响起来，把他吓了跳，抬眼看看跳动的话筒。
深吸口气，稳定下被惊了下的小心脏，他才拿起话筒。
“叔爷，听说黑皮他爹回来了，怎么样？爷俩是不是抱头痛哭！喜极而泣！”
楚诚志的话里有几分揶揄，楚明秋笑笑：“滚蛋！少在这胡说八道！咋啦，想看热闹！人上酒店了，你丫想看也没得看！”
“上酒店了！也对，长城还是燕京，这出亲人重逢的戏码！要有私密性！”
“你小子什么态度！没心没肺的！”
楚诚志嘿嘿干笑，幸乐味道极浓：“咸鱼干和豆包都回来了。”
“哦，两混蛋，回家去看看吧，豆包，让他去看看他爹，别弄得跟黑皮似的，见上一面要等三十多年！”
“嗯，你自己给他说吧。”
话筒里面传来豆包的声音。
“楚哥！”
“金刚他们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你那专辑，在香港都疯了，铺天盖地的，电视电台，到处都是！”
“得，得，少在这拍马屁，明天就去兰州，看看你爹！别让他担心！”
“好，好，好.....”豆包的语气中丝毫没有避祸香港的疲惫或惶恐，相反带着丝兴奋，对楚明秋的叮嘱有几分不耐。
“我可没和你废话，明儿就去，坐飞机去！”楚明秋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命令口吻。
“yes！”豆包满口答应，随后问道：“黑皮他爹怎么样？”
“没见过，我回来时，他们已经上酒店了。”
“哦！”语气中很是失望。
“怎么？有想法？”
“想法倒没什么，他爹不是搞汽车配件的吗！”
“你想进军汽车配件行业？”
“那倒不是，汽车配件就给三叔了，楚哥，这次到香港，我可开眼界了....”
“香港，我去过，眼界什么的，以后再说，到兰州过个春节，记住，把这次的考察报告写出来！清楚吗！”
“啊！”
“少废话，去了半年，钱也花了不少，不能扔到水里吧，怎么也要听个响吧！”
豆包嘿嘿干笑，这半年，他和咸鱼干先在深圳，把格格和乔乔丢下，然后就去了香港，与金刚老刀刀疤，白天睡觉，晚上夜总会酒吧，玩得昏天黑地，两个月后，俩人觉着没意思，便开始考察香港市场。
香港市场转悠了两月，咸鱼干突发奇想，拉着他就上泰国去了，然后又去了新加坡，最后，干脆俩人又跑去日本。
咸鱼干当晚就跑来了，楚明秋禁不住摇头，责备他为什么不回家？
“没事，家就在那，我那妈，现在练功入迷，这天顶口锅，脑子出问题了，我爸，三脚踢不出去屁来，整天除了喝酒，啥事不管！”
“那也应该先回家，你妈问过我好几次了！”
“没事，我妈就喜欢管我，”咸鱼干从箱子里取出个画册：“你看我在香港淘的，你看看。”
咸鱼干将画册放在茶几上，楚明秋将画册移到灯光下，整个画册有十二张，应该是写真速描，有人物，有画草，有动物，线条柔软细腻，寥寥数笔，就勾画出神韵，作者的功力非凡。
“张大千的！多少钱？”
咸鱼干松口气，然后颇为得瑟的笑道：“一千港币，那家伙不识货，把这当仿品了！”
楚明秋点点头：“一千港币，捡大漏了！这册可以留下来，现在买不上多少钱，这画册虽然是张大千的，可毕竟只是写生画册，练习册，算不上正式画作，暂时买不上价，顶破天一倍，这收藏收藏，收只是手段，关键在藏上，这画册，先藏着，等张大千的画价格起来了再卖。”
咸鱼干点点头，楚明秋看他的拉杆箱，笑道：“还淘到啥！”
咸鱼干又从里取出个小鼎，这鼎看上去有点暗黑，古色古香的，鼎身隐隐透着红色。
楚明秋凑过去，先闻了下，有幽幽的淡雅香味，伸手抚摸，手感润滑，鼎身雕刻着龙纹。
“这个，我懂得不多，看上去象是小叶紫檀，”楚明秋语气有些犹疑，他对木料了解真不多，这古玩一行分工很细，他不擅长鉴定木制物件。
咸鱼干点头：“这不是老物件，是在香港老宝艺买的，我看挺喜欢，便买下了。”
楚明秋点头，仔细看着紫檀鼎，雕刻精美，龙头栩栩如生，越看越喜欢。
“多少钱买的？”
“三千七百港币。”
楚明秋点点头：“七千，让给我，成吗？”
咸鱼干笑了，刚才他就看出来了，便高兴的笑道：“哥打我脸呢，你要喜欢，拿去就行了。”
楚明秋摇头：“这可不行，这样吧，原价，你吃点亏。”
“成，就按哥说的。”咸鱼干笑，随即把自己扔到沙发上：“哥，这黑皮今晚还回来？”
楚明秋摇头，眼睛依旧盯着小鼎，随口道：“不知道，估计不会吧！”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打脸了，黑皮推门进来。
他边拍着身上的雪花，边嘟囔着叫道：“娘的，这鬼天气！”
扭头冲身后叫道：“进来呀，外面这么冷，杵那作啥！”
抬头看到咸鱼干，便笑老了：“你小子啥时候回来的，这可是双喜临门！”
咸鱼干先是笑笑，然后目光落在金刚身后的两个姑娘身上，这两个姑娘穿着大衣，左边年龄大点的留着波浪短发，穿着红色大衣；右边年青点的留着顺直长发，穿着黄色大衣。
“没想到燕京这样冷！”
年长姑娘同样拍落身上的雪，年青姑娘却看着楚明秋，白织灯下，有点随意有些许懒散。
“哇塞！真是楚先生！”年青的姑娘欣喜的大声叫起来，几乎是蹦到他跟前：“楚先生，我好喜欢你的歌！”
楚明秋楞怔的看着金刚，金刚苦笑下：“这是我小妹，曾玉瑶；这是我大妹，曾俞竹。”
楚明秋微微点头，很程序的化的对小曾小姐致谢：“谢谢。”
然后问黑皮：“你不在酒店陪你父亲，跑回来作什么？”
黑皮将外套脱下，在沙发上坐下，示意下两个妹妹：“她们俩，听说你后，就迫不及待要来见你，说是你的歌迷！”
“楚先生，我是您的歌迷，”小曾姑娘迫不及待的拿出笔记本和笔：“能给我签个名吗？”
追星的感觉，降临下来，楚明秋心里有种熟悉的温暖，他拿起笔给小姑娘签了名，大曾姑娘也过来要签名，楚明秋也签了。
大曾姑娘拿出相机，让金刚给他们拍照，她和妹妹一左一右的贴在楚明秋身边，笑靥如花的竖起两根手指！拍完一张，又单独合影！
楚明秋随着她们摆布，咸鱼干都有点傻了，楚明秋什么时候这样好说话了。
金刚拍了几张，便放下了，招呼两个妹妹坐下，楚明秋从始至终始终表现得很温和。
咸鱼干给两姐妹端上白开水，大曾不要茶也不要咖啡，说晚上喝这个，睡不着。
小曾妹妹挺活泼，还没坐下便问楚明秋，啥时候开演唱会，到时候一定要给她留几张门票，她会邀请她的同学们一块来。
楚明秋好像略为有点意外，问她还在上学？
小曾妹妹点头，她是台湾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学生，不过，她不喜欢当老师，相反喜欢音乐，所以，在大二的时候，参加了同学组织的乐队，不过，她们的乐队很快就散了。
小曾很幽怨的叹口气：“我爸不喜欢我搞音乐，觉着不稳妥，还是当老师稳妥些。”
楚明秋微微点头，安慰道：“父母总是希望孩子走稳妥的路，少经历过风雨，安安稳稳的生活就行了。”
小曾姑娘依旧怨气十足：“他们总想安排我们的人生，总是想把他们的想法强装我们的头脑里。”
楚明秋心里略为有些诧异，这小丫头还有点自来熟，什么都敢说！
“小妹，你自己的事，别麻烦楚先生。”
“大哥说了，楚先生是他生死兄弟，是吗！”
楚明秋笑笑，点头：“对，小曾小姐，我原来也反感这些，直到，我也作了父亲，才明白，父母之所有有这样的想法，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们曾经动荡过，所以，他们才会希望孩子们安稳，不要去经历他们曾经经历过的风浪，很疼的！”
大曾姑娘很是诧异，目光连彩，小曾姑娘却不以为然：“那这样说，我就该听他的安排，这也太老气了！”
楚明秋笑笑：“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要想闯风雨，那就去闯，不然人生多乏味。”
小曾姑娘大喜：“您说得对，说得太好了！”
楚明秋莞尔一笑，大曾姑娘不解的质问道：“楚先生，您这话岂不是前后矛盾！”
“那有矛盾，一个是父母的期盼，要理解；可理解归理解，自己的生活还是归自己，父母担心风雨，可雏鹰不经历风雨，怎么可能展翅高飞。”
大曾姑娘嫣然一笑，比起妹妹来，她多了点矜持，也多了两分成熟。
“你也当老师？”楚明秋问道。
大曾姑娘摇头：“我是台大毕业，学的是工商管理，现在在家里的公司作文员。”
楚明秋好像有点纳闷：“作文员？不是管理岗？”
大曾姑娘更加意外：“楚先生也懂企业管理？父亲说，要从基层干起，一步一步来。”
楚明秋点头，他还没回答，咸鱼干莞尔一笑，却没多言语，金刚笑道：“楚哥可不只是会唱歌，创办的企业都有好几家了。”
大曾姑娘目光连闪，有些不相信的说道：“没想到，楚先生的才华如此惊艳！”
楚明秋摇头：“我和你哥这样熟，拍马屁就不必了，会让我脸红的。”
小曾姑娘乐得笑出声来，大曾姑娘也禁不住乐了。
“楚先生真幽默！”
“这倒不是幽默，唱歌只是业余爱好，我真正的身份是公务员。”
大曾小真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又扭头看着金刚，金刚笑道：“按照台湾政府机构，他的职务，在台湾，怎么可以算个市长了吧。”
大曾小曾都露出不相信的神情，台湾称得上市的也就那么几个，要当上市长，没有五六十岁，压根不可能。
楚明秋笑笑，拉过椅子坐下：“你们这一路走来，有些啥想法？”
小曾抢在前面答道：“大陆好大，我们从台北到高雄，从北到南，开车一天就到了，坐火车的话，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可我们从香港坐飞机到燕京，就飞了五个小时，好大！”
小曾可笑的张大小嘴，让金刚和咸鱼干都禁不住乐了。
大曾却点头：“是啊，以前总听爸说长江黄河长城，电视上见过，可从来没亲眼见过，这次一定要去看看。”
楚明秋笑着摇头：“那你们来得可不是时候，现在的长城，可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黄河呢，被冰雪封冻，全无咆哮万里触龙门的气势。
我建议你们夏天再来，让金刚陪着你们，爬长城，上壶口，看万里黄河一壶收的奇景。”
几句话就把两姐妹的好奇给点燃，小曾兴奋中又有几分惋惜，觉着这次好容易来了，一点没看到，太遗憾，再说，从台湾到大陆还是很麻烦的，除了要重新申请，还要从香港中转。
“这个其实不担心，你不是大三了吗，本科毕业后，可以申请华清或北大，不，你不是想进娱乐圈吗，可以申请燕京电影或燕京音乐学院学习，毕业后，就可以进入演艺圈。”
小曾兴趣顿时提起来，她疑惑的问：“可以吗，大陆学校会收我们台湾学生吗？”
楚明秋想了想，觉着自己还是说早了，上面的政策可能没这么快。
“这个，我可以帮你打听下，你还有一年半时间毕业，时间上来得及。”
小曾有些遗憾，看得出来，这是个性格有点急的姑娘。
“楚先生，你的新专辑啥时候上市？近期有没有开演唱会的计划？”
楚明秋看着大曾，觉着这位有点安静的姑娘才是真正的粉丝。
“没有，”楚明秋含笑摇头：“我是公务员，唱歌不过是票友性质的，我打小就喜欢音乐，只是阴差阳错，干上了公务员，业余时间出张专辑，上面还不会有什么意见，如果再开演唱会，那就过了！”
楚明秋很坦然，大曾小曾都很遗憾，小曾毫不掩饰她的羡慕，能出专辑，专辑还大卖，很明显，今后星光势必灿烂，比当那公务员要舒坦多了。
楚明秋看出她的心思，忍不住在心里摇头，歌星演员是看上去风光无限，可实际上，都是资本在背后控制，更何况，现在国内压根没形成娱乐市场，当歌星那真是看着风光！
国内的娱乐市场，他估计还需要七八年才能形成，成熟要到九十年代中期。
“听说你家是作汽车配件的？”
咸鱼干目光闪动，他就知道，楚明秋肯定不会这样简单，估摸着要从黑皮他爹身上刮一层油下来。
看看金刚，金刚神情没有丝毫波动，神情悠然，于是，他心里有数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老兵回家（下）
大曾螓首微摇：“汽车配件只是我们产品的一部分，公司的主要产品是机械模具，我们的客户主要来自日本和美国。”
楚明秋含笑点头，解释说：“原来是这样，以前收到你爸爸的信，带信人说你们家开的是汽车配件厂。”
“原来是这样，不过，三年前，我父亲看岛内的汽车配件竞争太激烈，岛内的汽车厂，规模下，而且，主要是组装，当时，我们的订单主要来自日本，而岛内的汽车配件厂很多，竞争非常激烈。
三年前，父亲觉着机械模具的前景很大，竞争也没那么激烈，而且，市场前景很广，于是，公司便开始转型，向模具方面转型，现在公司主要产品就是模具。”
楚明秋边听边思索，心里还挺佩服黑皮他爹，眼光很好，岛内市场很小，而且没有汽车产业，不但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汽车配件主要是供应日本或者美国，随即他又否定了，应该主要是日本市场，美国有自己的汽车配件供应商，墨西哥加拿大，都有布局。
“楚先生在想什么？”大曾纳闷的问道。
楚明秋笑笑：“岛内这个市场太小，曾小姐，令尊有没有兴趣到大陆来投资？”
咸鱼干嘴角滑过丝笑意，黑皮神情依旧稳如泰山，好像说的不是自己家的事。
大曾若有所思，楚明秋不知道这大曾在公司有多少话语权，按照以往得到的消息，金刚还有个大弟弟，这次没来，留在岛内主持公司工作。
楚明秋没有催促，先喝几口水，小曾笑嘻嘻的看着他，说道：“其实，爸爸也有想法，现在岛内的人工很贵，土地，水，...，成本上涨了很多，我不懂这个，不过，爸爸觉着公司应该到东南亚。”
“爸爸有这想法？！”大曾很惊讶，显然她完全不知道。
“我听爸和哥说过，去年，哥还去泰国了。”小曾看上去有些无辜，她还是学生，天真烂漫，整天沉迷追星，对公司压根不关心。
大曾愣怔片刻，才自嘲的笑笑：“爸有这样的想法，我还一点不知道。”
楚明秋笑道：“这很正常，你爸是公司董事长，必须从长远考虑。”
大曾点点头，她的年龄也不大，大学毕业就在自家公司工作，她爸并没有将她一下就放在管理层，而是要求从基层干起，现在她还是公司的普通文员。
楚明秋随后便放下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她们打算在燕京待多久？
大曾还没开口，小曾就快言快语的答道：“爸的意思是在燕京过春节。”
楚明秋笑道：“那最好正月十五后再回去，这冬天，燕京没啥地方好逛的，咱们北方天冷，到那都白茫茫一遍....”
“你们北方好多雪，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雪！”小曾却十分兴奋，以前就在书上看到对雪的描述，玉山上可以看到雪，但只有很少一点，压根没有白茫茫大地的感觉。
楚明秋他们忍不住乐了，雪，在诗人眼中，那是浪漫纯洁忧伤，让南方小土豆们心向往之，为之着迷！
“冬天呢，咱们燕京的景色都被冰冻了，嗯，这段时间呢，你们可以去故宫看看，也可以去长城看看，...”
楚明秋随即给她们草拟了个参观路线，故宫圆明园长城西山，他重点强调了庙会，让她们一定要参加，那里面有很多传统文化元素。
大曾小曾连忙问起，楚明秋也就不客气的炫耀了下，从小吃开始，到剪纸窗花捏面人，一条龙介绍，把两姐妹给激得热血沸腾，恨不得明天就上庙会。
黑皮父亲整天陪着黑皮爷爷，希望老父亲在酒店享受几天，可黑皮爷爷在酒店就住了一晚，第二天死活要回楚家大院。
黑皮父亲知道楚家大院，当年他在燕京时就知道，那时即便他为政府官员，楚家大院也是仰望的存在，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能与楚家大院搭上关系。
没想到黑皮爷爷居然被楚明秋养了十多年，不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是十多年，要不是楚明秋的精心照顾，老爷子压根就活不到今天。
黑皮爷爷坚持回楚家大院，黑皮父亲只能将他送回楚家大院，岳秀秀让他也在楚家大院住下，反正家里房子不少，住得下。
黑皮父亲简单推辞两句便接受了，于是，黑皮父亲搬到楚家大院，让两个女儿和他老婆住一个院子，自己和黑皮爷爷住一个房间。
楚明秋也就见到了黑皮父亲，黑皮父亲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点，发际线很高，头顶就没剩几根毛，身材有些发福，肚子微微凸起，没有穿西装，而是羽绒服，看上去象是在燕京买的。
他老婆看上去要年轻很多，同样比较富态，烫了小波浪，满脸红光，站在那很谦谨。
黑皮父亲态度很恭敬，言谈中满是感激，楚明秋同样恭敬，落落大方的，就像对待很长时间没见到的长辈似的。
对黑皮父亲表示的感谢，楚明秋很直接告诉他，不用，他和黑皮是兄弟，他出事了，没办法照顾老爷子，他自然应该替兄弟尽孝。
他和黑皮父子坐在如意楼里，闲聊似的，当黑皮父亲说道感激时，黑皮的神情颇不以为然，这是几句感激就行了的吗，觉着这个老爹压根不懂什么是兄弟情谊。
楚明秋瞟了眼黑皮，让他少安毋躁。
“曾伯父打算在燕京待多久？”
黑皮他爹稍稍迟疑：“我想多待些日子，但那边还有生意，十五过后，就准备回去。”
黑皮他爹的语气有丝淡雅的担忧，楚明秋叹口气：“能理解，放心吧，老爷子有黑皮，还有我们，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黑皮他爹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丝笑容：“听说大陆搞改革开放，我在岛内看到过相关报告，听黑皮说，你是政府官员，能不能给我说说。”
楚明秋点头：“改革开放，是我党的国策，但什么是改革开放呢？从经济上说，其实就是一个，就是把经济体制从市场经济转为市场经济。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改革开放和孙中山先生提出的经济体制类似，国家掌握铁路石油通讯等骨干企业，而对其他领域，包括轻工业在内，则向私人企业开放。”
楚明秋毫不客气的把改革开放给浓缩了，黑皮他爹先是楞了下，与孙中山主张的经济体制类似，这不是与岛内一样了吗！
这个说法太炸裂了！让他有点懵！
看着楚明秋的眼神有些凌乱！不知道是他说的是真是假！
楚明秋却不认为自己说的有错，几十年后，就是这样，骨干企业，电力石油铁路，关系到民生的医院等都是国营企业。
这与中山先生的主张类似。
前世，他不关心这些；今生，才有这方面的认识！
经济体制，就分两种：计划经济，市场经济，没有第三种。
特色市场经济，不过是政治术语！
楚明秋自然看出他的疑惑，便笑笑：“曾叔，您可能不相信，不过，没事，您尽可以看着。
我们现在改革的步子不快，上面比较小心，这个小心是对的，这么大个国家，稍微不对，就会出现社会动乱。”
黑皮他爹的神魄终于归位，下意识的点头：“是啊。”
“前年，我们发行了股票，去年又发行了，今年估计还会发，黑皮就买了不少。”
黑皮他爹略为意外，扭头看着黑皮，黑皮淡淡的说：“他让我买的，我那知道什么是股票，能不能赚钱！他让爷爷把棺材本都拿出来，有多少买多少！”
黑皮他爹赞同的点头：“你有个好兄弟！”
黑皮只是笑笑，那神情有几分骄傲，那意思就是在说，那还用你说！
黑皮他爹问道：“你身上还有钱没有？唉，这些年，你受苦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不管怎么补偿，都无法补偿我的愧疚！”
黑皮摇头：“不用，以前，我也怨恨过，当时，你就算走，为什么不把我和爷爷带走；可公公劝我，说你没错，国家危亡之际，先国后家，这没有错，要说错的话，也就是你加入的是果党，成王败寇，没办法！”
黑皮他爹没想到儿子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由对儿子刮目相看，几天下来，他知道儿子的不少情况，文化水平不高，高中勉强毕业，真正水准也就初中，还蹲了十几年牢。
对此，他心里很是不安，这个儿子几乎是陌生人，不到一岁，自己就奉命调往南京，随后参加徐蚌会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仓惶逃回江南，随后在长江堵截解放军，一路南逃，最后落脚岛内。
从38年投笔从戎，自己数次死里逃生，身上留下的伤口就有七八处，能活下来，已经算是老天开眼了。 此刻，儿子一句，你没错，禁不住让泪眼朦胧！差点就哽咽不已。
“谢谢！谢谢！”
黑皮他爹失态的握住楚明秋的手，两行老泪滑下。
楚明秋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轻轻叹口气：“过去的就过去，活在过去是痛苦的，历史就交给历史学家吧，咱们好好活着就好。
现在两岸关系缓和，可距离真正和解还差得远了，曾先生，两岸还没实现通航通商通邮，当年你们为国，抛妻弃子，舍生忘死，可不是为了将国家分裂成两部分。”
黑皮他爹沉重的点头：“你说得好，是要抛弃过去，要走向未来，两岸不能再敌对下去了。”
楚明秋给他端上水，黑皮他爹点头：“对，对，两岸不能再敌对下去了。”
黑皮也略为有些激动，他深深叹口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黑皮他爹稳定下情绪，然后看着楚明秋：“楚先生，这次回来，本来是想把他们爷俩先接到香港，等时机合适时，再接到岛内。”
楚明秋没等他说完便摇头，显然不赞成，黑皮他爹叹口气：“这几天，我明白了，我爹是不可能离开燕京的，他也不会。”
黑皮面无表情的点下头，表示他没说错。
“楚先生，如果，我来大陆开公司，可以吗？”黑皮他爹问道。
楚明秋微微一笑：“当然可以，现在我们欢迎投资，您完全可以来投资。”
“岛内的市场小，这些年，岛内的产业处于升级中，低端产业都要外迁，到大陆来投资，其实是岛内企业的最好选择。”
“我们现在虽然穷，但人口多，只要百分十的人口发展起来，这个市场规模就是空前的。”
“我们这边的人力，电力，土地，都比岛内要低很多，我们的改革开放，已经初步见效，改革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从海里到贩夫走卒，全都赞同改革。”
“改革将一步一步推进，曾叔，经商就是抓机会，所有人都看到的机会，其实不是机会，只有少数人看到的，才是机会。”
楚明秋没有给黑皮他爹多想，便很直接说道：“现在两岸解冻，你们可以过来，我们暂时还过不去，所以，岛内企业界还没意识到投资大陆。”
“现在你先行一步，这就是抢得先机，这个先机能占多少优势，您应该清楚。”
黑皮他爹越听越是觉着有道理，把生产厂搬到大陆来，人工电力土地用水等成本一下就降下来，而市场却扩大了，大陆的市场规模是岛内的十倍。
不过，他还是有丝毫疑问：“贤侄，这大陆这样大，我该在那办厂？”
楚明秋冲他笑笑：“我建议你在深圳，这个地方是特区，是我们最接近市场经济的地区，法律法规和政府管理方式，也是最接近市场经济的地区。
其次，这里靠近香港，有深水码头，利于出口。”
楚明秋正色道：“您别一下将厂子全迁过来，这边先弄个厂，岛内呢，把研发部门和销售部门保留。
用五年左右的时间过渡。
我估计五年后，我们的国民收入会增加一倍左右，会出现少部分富起来的人。
至于其他，我再给伯父几个建议。
首先，要有技术，并对核心技术进行持续研究，这样可以获得技术积累，并由于有完全知识产权的技术，才不容易被人摆布。
其次，在大陆的厂初期规模不要太大，岛内要保留至少一个厂，这个厂的目的是从事技术研究。
第三，要逐步向电子产品过渡，特别是计算机，未来三十年，将是计算机的时代，相关电子产品将层出不穷。”
“第四，伯父有没有想过代工？”
黑皮他爹略感惊奇，代工不是新名词，岛内已经已经有人在作，不过，规模很小，而且，只存在于服装产业。
“今后电子产品将与芯片技术深度合作，不管是普通家用电器，还是计算机，都可以代工。”
黑皮他爹更加惊讶，他以异样的眼神看着楚明秋。
楚明秋疑惑的看着他：“怎么啦？伯父？”
“你还懂计算机？还有代工？”黑皮他爹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这个年轻的总共干部居然.....，连代工都知道。
“他懂得比你想象的多，”黑皮露出丝嘲讽，好像在讥笑父亲的无知：“他写过一本书，叫，...，叫，对了，《第三次工业革命》，里面就有。”
黑皮他爹想了想，忽然惊讶的看着楚明秋：“那，那本《第三次工业革命》是你写的。”
楚明秋点头，转身从书架上取下《第三次工业革命》，黑皮他爹接过来，看看封面，又翻看几页。
“这是几年前出版的，都是一些想法。”
黑皮他爹微微摇头，长长出口气，佩服的说道：“我看过这本书，几年前就看过，这本书，在岛内很火，经济部的孙部长要求每个主管经济的官员都要看这本书，台大经济系方教授要求经济系每个学生都必须认真读这本书.....，还有，还有，听说经国先生也看过！”
说到这里，黑皮他爹还残存的那微不可见的傲气，荡然无存，就剩下感慨，庆幸。
为老父亲庆幸！为儿子庆幸！....，为自己庆幸！
接下来的谈话很顺利，主要是楚明秋在说，黑皮他爹在听，他们谈到十点多，黑皮看看时间，觉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诉他爹要去看看爷爷，黑皮他爹看看时间，确实不早了，便顺势提出改天再谈，楚明秋没有挽留，送他们出门。
父子俩人沉默的走出如意楼垂花门，寒风带来清新的空气，俩人精神顿时一爽！
“没想到啊！没想到！”
黑皮一脑门浆糊，闷声闷气的问：“怎么啦！没想到公公写了本书？”
“是啊，这共产党的官，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人物！”
黑皮嗤之一笑，觉着老爸太没见识了，公公什么人，能文能武，这四九城的头号大哥，胡同里大院里的兄弟，谁不给面子，谁敢不给面子。
沉默的转过一道弯，黑皮他爹才又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黑皮微怔，这是他这个老爹第一次问他的想法，他牢记楚明秋的话，不动声色的说：
“想法？啥想法。”黑皮说道：“我现在挺好，有吃有喝，不需要什么，真要说有什么，就是让爷爷安度晚年。”
黑皮他爹深深的叹口气，停下脚步，黑暗中，他看着儿子，儿子的神情很是熟悉，他记不清他的母亲是啥样，那个女人是老爹为他找的，他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才与她在一起的，要论感情，还真没多少。
不过，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可那个女人的温柔贤惠，还是让他很满足，每天回到家里，就像洗去了一身硝烟，脱去沉重铠甲，浑身都有难得的轻松。
可惜时间太短，就一年多点的时间，这期间，还有五六个月的时间在各地跑，算来算去，在家的时间不过半年过。
这孩子，眉眼象他妈，轮廓象自己，特别是眉宇间笼罩的忧思，老婆就说特像当年的自己。
黑皮他爹没再说啥，转身向前走，昏暗的灯光照在青石板上，青石板倒映出幽幽亮光，树根处残雪依然，夜色带来的风，冷飕飕的，直钻脖颈。
黑皮继母很殷勤的伺候着黑皮爷爷，几天下来，这对翁媳很快熟悉了，黑皮继母把床铺好，伺候老爷子喝了银耳汤。
“爷爷烫脚了吗？”黑皮看到老爷子已经躺下了，便问道。
继母赶紧答道：“已经烫过了。”
“是抽屉里的药吗？”黑皮又问，那药在外面可买不到，是楚明秋配的，专门给黑皮爷爷配的，楚明秋给院里的老人都配了药，晚上烫下脚，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继母再度点头，黑皮这才没再说什么，他们说话声音很低，老爷子年岁大了，睡眠浅，动静稍微大点就能被惊醒。
继母回去睡了，父子俩人去了偏房，黑皮的房间。
房间并不大，只有一间，没有床，而是炕，炕已经烧热，房间很暖和。
父子俩人开始洗漱，黑皮他爹很快便开始烫脚，黑皮也提了个瓷盆倒上滚烫的热水，房间里很快有了热腾腾的水雾。
“你现在在公司作得怎么样？”
黑皮试了试水温，还比较烫，他踩着盆沿，头都没抬：“很好，小志挺照顾我。”
黑皮他爹点点头，黑皮问道：“睡炕，还能习惯吗？”
“多少年了，睡下炕，挺好。”黑皮他爹笑道：“你和楚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发小，打小就认识，他帮过我很多。”黑皮抬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别以为你在岛内有公司，公公要挣钱可比你利害，他挣钱，玩似的，给你说吧，现在他每年的收入就超百万，这还不算去年发行的专辑，就那专辑，我听丁园说就有几百万的收入。”
按照楚明秋和丁园签的合同，每卖出一盒专辑磁带，他要提五毛，而海外呢，金刚负责，现在国内销售有六百万盒磁带，唱片只有五十万张，海外还有五百万张的销售量，这部分，盒带，每盒提一块钱，唱片每张提两块，这样算下来，这盒专辑他就挣了六百多万，而且还没完，热度还在上涨。
黑皮一点没客气，隐隐警告他这便宜老爹，不要试图用钱来表示感激，不说楚明秋压根看不上，也让人看低。
黑皮他爹可是老江湖，眼珠子只转了半圈就明白儿子的意思。
他笑了笑，和儿子住一块，也是想促进父子间的感情，同时也想看看这个野蛮生长的儿子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可没那个意思，楚先生这样的人，他对我们家的恩情，用钱来表达感激，不但羞辱了他，也是羞辱我们自己。”
黑皮他爹轻轻叹口气：“孩子，这些年，你们受苦了。”
黑皮打断他：“过去的都过去了，公公说得对，过去的是经历，虽然苦，可也是生活阅历的积攒，向前看，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黑皮他爹赞许的点头，轻轻叹道：“你应该庆幸，交上楚先生这样的朋友，大概是你这三十多年里，最幸运的事。”
黑皮笑了笑，略为沉默，他说道：“你走了，我和爷爷在这活着，爷爷被定为逃亡地主，反革命家属，房子被没收了，我和爷爷被赶到一间小房子里，房子还没这大。
我是爷爷修自行车养活长大的，从记事开始，我就是别人嘴里的狗崽子，不管什么事，大事小事，我和爷爷都是第一怀疑对象。
好容易上学了，没爹没妈，只有一个啥都不敢动的糟老头，所以，先是别人欺负我，后来是我欺负别人。
重生之如歌岁月 - 178
版主： MaLaRabbit